趙鐘嶽勒住馬韁,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昨日,他終究是等來了姍姍來遲的西嶺村村民。
他沒有耽擱,立刻將眾人安置於幾處相鄰的宅院,號召他們與車隊的兩什兵卒一同,動手掘築防禦工事。
挖掘溝壑,削製木刺,搬運村中遺留的拒馬加固……
總歸也是讓歇腳地方除了圍攏的車陣,還有了個更加像模像樣的外圍防護。
此刻,再度回到這座孤城之外。
趙鐘嶽愣神的看了會兒城牆,才強行壓下心頭的紛亂思緒,轉向李煜。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因緊張而有些乾澀,卻故作鎮定道。
“大人,學生準備好了。”
“我們這就進城吧!”
那緊繃的下顎,與故作昂然的姿態,無一不在宣告著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李煜頗為詫異,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趙鐘嶽幾眼,隻隨口安撫了一句。
“鐘嶽,能有此決心就好。”
他沒有說些破壞氣氛的話,因為那確實不合時宜。
等上了城牆,趙鐘嶽自己就會明白。
......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趙鐘嶽手腳並用,費力的爬過護城溝,再被人用粗繩幫著拽上城頭時。
他微喘著氣,看著城牆之上,空空蕩蕩,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方才的滿心覺悟,竟像一拳打在空處,無處著力,陡然化作了一場空。
倒是令其頗感幾分啼笑皆非的悵然。
他本以為是一場龍潭虎穴的豪賭,卻不料前路早已被人鋪平。
哪有那麼多驚心動魄,有的隻是按部就班。
不過轉念一想,可得享蔭庇,那倒也沒什麼不好。
李煜不知何時已重新持弓在手,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鐘嶽,書信予我。”
“是,大人稍待。”
聞言,趙鐘嶽也是趕忙從懷中掏摸著裝封的書信。
“書信在此,學生已然按大人之言,寫好首尾。”
“家父看過之後,必然能知曉其意。”
“快則今日晌午之後,慢則不過明日。”
“他們必會想方設法,到衙前坊西側院落接應!”
......
“你看那邊,是不是多了些人影?”
這次,趙府高閣放哨的兩人,倒是將城牆上的變化,發現的及時。
畢竟同時值崗的人數已經從一人變兩人。
往日裡,趙琅對他們偶爾的瞌睡偷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時節,家仆們不生異心,就算是不錯了。
敏感時期的很多事情,真的隻能小懲大誡,輕拿輕放。
但昨日入院之旗,卻讓他不敢再如此。
趙琅思慮之後,還是特意把人選又改做趙府家仆與官府差役各選一人,一班合計兩人搭夥。
一日兩班輪調,他們又互不相熟,反倒可互作督促,專注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破空而來。
直到飛矢襲近外院,二人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那名值哨差役臉色一變,“快,我們得下去回稟!”
“城外來人今日又射了一箭!”
一旁趙府家仆,也是陡然想到了什麼,遂分工明確道。
“好,你先去回稟,我去催人尋箭!”
這次,他們兩人看得清楚,那新飛來的一支飛矢,無疑正是從城牆上的人影當中而來。
明其來源,二人也算是在老爺和大人們麵前,都能有個交代。
昨日那單獨值哨的家仆,就因為疲懶耍滑,沒能及時察覺,被揪了出來。
好在因未能造成大錯,罰的不是很重,隻是短其一家定糧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