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軍士,有染疫之人嗎?
答案,是肯定的。
而且,這些人的傷勢大都很難判定。
逃命突圍途中,他們麵對的不光是屍鬼,還有擋路的高麗人。
甚至是那些提刀爭路的高麗兵。
這些高麗守軍的潰散,比之大順營兵,快上十倍百倍不止!
混亂之中,比起殺屍,他們甚至殺的人要多上更多。
那是活活從南門向北,劈出的一條血路。
一條以馬蹄踏出的,一條血肉鋪就的生路,方才自北門而逃。
當初困於漢城的劉安,若是有這校尉蔡福安一半的貪生怕死,隻怕也不會歿於城中。
......
朔州城外,有一新設大軍營盤。
本以入駐城內軍帳的東路軍,在聽聞蔡福安的彙報後,次日就毫不遲疑地撤出了城。
那可是邪疫!
瘟疫之下,人越多,自然也就越危險。
比起城池之利。
城中那萬餘百姓,此刻在孫邵良眼中,反倒是成了最大的威脅。
若不是還有積存的輜重糧秣,需要時日從府庫中轉運而出。
孫邵良,甚至會立刻牽引大軍,往鴨綠江畔靠攏。
極儘所能的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不為彆的。
隻因軍中潰卒,已有人在當夜的睡夢中,泣血斷絕。
......
潰卒逃回當夜。
城中,隔離營帳。
“死人了!營內死人了啊!”
有兵卒夜醒,竟是聞到異味,崩潰之下立刻鳴聲示警。
帳內的血腥味,勾起了他在鹹興城所見所聞的滿心恐懼。
再加上這黑夜為伴,難以看清帳內情況。
崩潰隻在頃刻之間!
“快帶我出去!把我弄出去啊!”
一名白日一並逃回的潰卒,在恐慌中發出崩潰的喊叫。
他被縛住的手腳在地上奮力摩擦,像條瀕死的蠕蟲,拚命往帳外唯一的光亮處挪動。
“快!快圍住!”
“不許任何人走脫!”
隻聽帳外腳步作響,甲聲鏗鏘。
一群特地守夜的總兵親衛,總計百人,已然是戒備多時。
這是孫邵良早早安置的,隻為了......能及早撲滅任何一絲隱患。
一名屯將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冒險一把掀開了帳門。
借著帳外火把的微光,他飛快地掃了一眼。
隻一眼,他便如墜冰窟。
目光所及之處,這專門安置潰兵的大帳內,其中最少有三成士卒,已然在睡夢無聲無息中死去。
除了泣血死相,甚至沒有絲毫掙紮跡象。
剩下的人陸續驚醒,正在驚慌喊叫,整個營帳內一片鬼哭狼嚎。
“閉嘴!”
屯將一聲大喝,卻絲毫未能壓住裡麵的混亂。
見喝止無用。
他馬上退了出去,本想揮手下令,進去抬人。
可轉念一想,心中......隱隱泛起難言的懼怕。
他話到嘴邊,硬生生改了口。
“快,去稟報孫大人!”
“鹹興潰兵半數泣絕!皆流血淚!”
屯將一把扯住身邊士卒的領口,聲音因急促而嘶啞。
“黑夜之下,我等難斷生死,去求孫大人速速決斷!”
“喏!卑職這就去!”
那士卒也顧不上被上官粗暴對待的怨氣,反倒是如釋重負。
他站的太近,同樣看到了帳內慘狀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