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雨聲不止,宛如潮水。
那頭突兀出現的屍鬼被砸倒在地,骸骨與濕漉漉的石板撞出悶響,它卻渾然不覺。
它依舊仰躺著,枯瘦的手臂在半空胡亂揮舞,徒勞地抓撓著那些從天際墜落的冰冷水珠。
它不是在捕獵。
這與往常所遇屍鬼襲擊的因果關聯不同。
這屍鬼根本不是因為看到他們一行人才跑來的。
而是他們一行人,恰好擋在了屍鬼毫無目的的跑動軌跡上罷了。
“結陣!”
雨聲如瀑,李煜的聲音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莫亂!”
李信兩步跟上,骨朵呼嘯著‘嘣’的一聲,砸碎屍鬼顱腦。
那無頭的殘骸在地上劇烈抽搐了幾下,隨即徹底沒了聲息。
一陣驚亂過後,周遭重歸死寂,唯有無儘的雨水衝刷著一切。
汙穢轉眼便被稀釋無蹤。
抬頭看去,從城門坡口繞到城門洞,僅短短二三十步,好似再沒了什麼威脅。
可李煜已然心知,雨幕之外,屍鬼不知其數。
但這時候,再說退縮之類的話,就未免太過兒戲。
“左右架盾!”
李煜的聲音不加猶疑。
“錐陣!”
李煜親自做了那陣尖鋒銳。
隻有他手上的刀兵既長且沉,能貼合如此重要的位置。
也隻有他的兵刃大開大合,最需要開闊的施展空間。
擺了錐陣,也就不存在什麼陣中偏安。
陣中安穩,那是自欺欺人的鬼話。
錐陣成敗,全看鋒尖。
鋒尖進,則全陣無往而不利。
鋒尖潰,則全陣皆潰,再無轉圜餘地。
又有誰,敢把如此重要的位置,讓之於人呢?
自己的命運,終究還是要自己來把握,才更合乎心意。
李煜是這麼認為,此刻更是這麼為之踐行。
他垂下眼簾,看著手中濕滑的劍柄,右手徒勞的在蓑衣上剮蹭擦拭。
徒勞無功。
雨水混著汗水。
他的手心不僅沒乾,反倒好似更濕潤了。
他不再嘗試,雙手一上一下,緊緊相握。
“家主!”
有人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勸說。
一隻手臂卻從旁伸出,堅定地攔住了他。
是李忠。
李忠什麼也沒說,隻是握著李澤冒失伸來的手臂,對著他平靜的搖了搖頭。
李澤的嘴唇翕動,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這個位置,本該是李忠的。
但,家主說服了他。
方才家主在他耳邊,是這麼說的。
“李忠,今日死生之地,乃我等存亡之道也。”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家小業小,容不下失敗的後果。
此時斷無畏手畏腳的道理。
“與其夾著尾巴,窩囊的苟且等死,或許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於希望燃儘之前。”
懷揣著希冀的死法......
確實,不算壞。
誰還記得,他也是個熱血滿腔的少年郎?
李煜話音一轉。
“還是說......你沒信心舉盾,護住我的側身?”
麵對此問,李忠的答案,簡潔明了。
“卑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