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成!”
兩個字,自老道士口中迸出,音節短促。
“諸位善信,儀軌已畢,老道當去也。”
他的手上收拾著隨身帶來的三兩件法器,可那目光,分明是落在了李煜身上。
老道長也早早看到了這幾人。
或者說,在這滿院縞素,人人麵帶菜色的貧苦鄉野映襯下。
李煜一行人的存在,便如同黑夜中的一炬烈火,想不被注意到都難。
為首之人,身上袍服布料,顯然與平民不同。
腰帶佩以墜印,非官即貴。
老道長的視線又在那人身後微微一掃。
其身後,分立扶刃而立的披甲銳士,以及神色恭謹的年輕文士。
這等陣仗,猜出李煜的特殊身份,真的不難。
......
“道長且慢。”
觀其與鄉人告辭欲行,李煜側前兩步,恰好擋在了道長欲離去的路徑上。
鄉民們不敢輕動,也不敢出聲送彆道長,隻敢悄悄打量院中陡然僵化的局麵。
“可否耽擱道長些許,淺談一敘?”
他口中倒是沒有半分威脅的言辭,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
......
對百姓而言,一官一道,都是不願得罪的人物。
他們畏官,畏神,索性除了裝作沉浸悲傷不能自拔,也沒彆的法子。
這便是人性。
一時之間,院中本已漸弱的哀泣之聲,反倒又響亮了幾分.
隻是,哭聲裡卻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怪異與虛浮。
“哎——”
老道士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在哭聲中幾不可聞。
那不是畏懼,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洞悉麻煩後的無奈。
他垂下眼簾,終究還是得看清局勢。
方外之人,終究還是活在紅塵俗世之中。
他手中行君子揖,微微見禮。
“善信所願,貧道不敢不從。”
“好,道長請!”
李煜做了個請的手勢,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引路他處。
此地能被選來祭奠亡魂,實在算不得什麼好地方。
......
李煜的步子不快,卻很穩。
或許這道長不願牽涉官吏權貴。
但這不能成為李煜放棄的理由。
他得承認,他就是在饞他身子......饞他可能保有的萬般學識,技藝。
但凡是正經出身的老道,放在任何時候都能稱一句全才。
種地,養畜,醫道,天文......
其中任何一樣,都於生存至關重要。
總而言之,便是你能想到的百業雜學,這些清修之士,往往都會有所涉獵。
這既是為了便於他們在山上道觀的生活,也更是一種修行。
而著眼於當下,這般能人,單是懂醫這一條,便比什麼珍奇都要罕見。
試問這樣的人近在眼前,該放棄嗎?
......
李煜的心思,是先探探他的底細。
李煜引著道長,徑直回到了他昨夜棲身的小院。
借著院中的石頭,自有甲士抬板架桌。
“道長請坐。”
一杯白水,被擺上桌,聊作待客之意。
“不知道長自何處而來?”
麵對李煜所問,老道士也並不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