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愣住了。
一時之間,他竟是理解不了,此二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出言打斷,“二位大人在說些什麼胡話?”
“孫偏將統領大軍所過,不過區區數日,何不遣人急送求援,回師平亂!”
王、秦二人麵麵相覷,還是王守備接過了這話茬,解釋道。
“王爺,城外圍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孫偏將的殘軍啊!”
或者,叫他們屍軍更為貼切。
那些江畔擱淺的戰船上掛著旗,就是揚州府左近衛所漕運水師的船。
這一點,斥候們絕無可能認錯。
東路軍過江之後遭遇了什麼,幾人無從知曉。
但此時此刻,城外之屍早已擴散不知凡幾,目之所及烽煙四起。
也分不清到底是這些屍軍傳的疫,還是屍疫其實早就傳過了江,隻是他們一直沒能察覺。
劉璟神情不複方才浪蕩不羈,麵容一肅。
“那二位大人不趕緊堅壁清野,此時在此長籲短氣,又有何用?”
“......”
秦、王二人相視,頹然無言。
“城內也起了亂,活人和死人混在一起,已經封了兩處街坊。”
“我等兵力匱乏,隻得請王爺伸出援手,派護軍相助!”
......
“沒了......”
劉璟搖了搖酒壺,已然見底。
當時他不明白城裡起的什麼亂子,等他真切明白過來,也遲了。
或許從一開始,揚州府就注定了破滅。
誰讓他們沒能及時篩查出逃亡之人中的攜疫者呢?
這城中屍亂宛如火起,撲之難滅,此起彼伏。
所以平著平著,再怎麼精銳的官兵,也隻能是徹底潰了。
兵亂失散的王守備和秦太守此刻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但他知道,他的王府守到今日,也已然被屍群侵陷,否則也不至於狼狽逃竄至此。
揚州府作為長江運河漕運和鹽業中心,極為富庶,自然也就人口奇多。
城裡可憐巴巴的兩三千兵差,連城中二三十萬民戶漕工的零頭都不到。
防屍之初,巨大的人數差距,就注定這是一場末路掙紮的無用功。
“來人!來人!”
閣樓上,劉璟飲罷最後一口酒,看也不看瑟瑟發抖的清倌人雲裳,隻是一味呼喊樓下侍從。
過了幾十息,門外才踉蹌走入一人。
依舊是那位吳王佐官。
隻是此刻,他左手已經缺了半根手指,身上也沾滿了狼藉血漬,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旁人的。
這樣的傷勢,如不出所料,多半是被屍鬼咬斷的。
沒被拖入屍堆,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王......王爺!”這位吳王佐官強忍疼痛,等待著劉璟的吩咐。
劉璟的目光在他斷指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不顧他的傷情,淡然道。
“阿毅,起火吧。”
“告訴他們,本王的時候快到了。”
反正他們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罷了,何必再顧及染疫的小事。
“喏!”
“請王爺放心,有卑職在,王爺的時間寬寬兒的!”
被劉璟稱為阿毅的王府佐官單膝跪地,舉著傷手艱難揖了一禮,以作告彆。
他轉身退去,合門之時,猶自喃喃。
“王爺放心,我等自當為您護好軀殼,且拭目以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