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繩索賦予石凳的慣性,呼嘯著猛砸庫門。
反複做鐘擺衝撞的石凳與庫門之間,發出‘嘭......嘭......’的聲響不絕。
直到把庫門砸出豁口,才終於能借著一縷透入的光線,瞧見裡麵昏暗處的些許情況。
原本存放庫錢的箱子,被人推了過來,死死頂在門後。
難怪方才始終撞不開這扇庫門。
......
錢箱沉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推開些許。
“直接拆了它!”李煜有些煩躁道。
為了這扇門耽誤的時間夠多的了。
“一......二!”
‘嘭——!’
兵士們得了令,就喊著號子,來回往複,乾脆把門扇砸了個稀巴爛。
......
“哢......”
一陣濕膩的刮擦聲從庫裡昏暗處傳來,間或還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金屬碰撞音。
待後頭的人備好火把,跨過門前堵塞的錢箱,照亮了銀庫內裡的四處角落。
這才驚覺,裡麵原是有具屍鬼棲身。
隻是,它的模樣實在太過怪異。
身著官袍,頭戴官帽的它,肚腹處破開一個駭人的大洞,腸胃無存,形成一個血肉模糊的空腔。
下半身竟是被銀錢淹沒其中,看不見蹤影。
......
有道是‘三年清縣令,十萬雪花銀。’
這花錢買官之人,圖的往往不是功名當頭,而是個利字為先。
不撈回舉薦捐官的資費,這官當了也是白當。
撫遠縣令高啟,就是這麼個人。
要不然在他治下,也不會存在趙氏還有高氏之類的那麼多商家大戶,且光明正大的聚居在城中最繁鬨的衙前坊。
更是敢於在官家的眼皮底下去塞外走私交易。
其中,都離不開縣令高啟的串通遮掩。
說到底,譬如這本縣高氏,其實就是縣令高啟上任後,特意從家鄉遷來的旁支親戚,在治下從商幫他賺取銀錢來的。
這也是官商勾結的套路中,再常見普通不過的一環,培植親鄰。
屍亂當夜,城內混亂不休,嘈雜不止。
身為縣令,高啟沒有與縣尉一同出去平亂的膽氣和義務。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隻是這大順官場萬千縣令裡,一個平平無奇的......貪官。
貪官拿錢辦事的優點他或許沒有,但貪官的普遍特點,他倒是齊全。
這樣的人在危難麵前,皆以利為先,以自身安危為先,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不過為官多年,高啟最基本的定力還是有的。
當官,哪怕是個貪官、庸官,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好的。
然,人算不如天算。
屍亂當夜,他本是徹夜在中庭內堂裡頭等縣尉的消息。
若是好消息,自然算是坐鎮有功。
若是壞消息,屆時再逃也不遲。
不管怎麼說,撫遠縣內有衛城駐軍,若大事不妙,他大可從後門一跑了之,徑直去衛城躲避。
縣衙內經過了從初時的押還亂民人犯,再到傷者屍化。
到第二日,這屍疫就徹底在縣衙內傳遍了。
縣尉所率男仆與衙役遲遲不歸,衙內不是女眷,便是隻能提劍瞎砍的文弱吏員。
他們根本無力抗衡這突如其來的屍鬼。
好在縣令居所的三進院落,在縣衙最東側,毗鄰後院。
是故,縣令高啟由此得到了一定的反應時間,在意外受傷染疫後,他好歹還有捂著傷口倉皇逃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