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富商雖是有些怨念,但更多的卻是針對高慶這根牆頭草的嫉恨。
他們其實也不是單單怨懟高慶倒得乾脆,坑了他們一把。
而是怨高慶這廝,竟趁機倒得最快,讓他們自己連爭搶的機會都錯過了。
‘此人之舔技,竟在我等之上啊!’這幾乎是所有富商此刻共同的心聲。
當官家的走狗而已,算不得寒磣。
以前你上趕著想當,人家都不見得敢收。
能在撫遠縣把生意做大,他們這些富商縱使表麵體麵風光,但背地裡卻早就是某些人的錢袋子。
他們後麵的人,可以是千戶、縣令,也可以是太守、王爺,甚至是皇室。
但有一點是共通的——靠山,都是靠真金白銀堆出來的。
如今世道亂了,換個靠山也不過是順理成章,隻分早晚。
“待本官手頭之事辦妥,便派人來衙前坊引渡諸位。”
李煜給了個空頭包票,“高老爺......諸位員外,還請謹守府門,靜候佳音。”
他抬手指向南城,還是給他們吃上一顆定心丸,“南城之屍,大多已被本官靖平。”
“衙前坊四門皆被封閉,隻要諸位不開門迎屍自尋死路,足可保一時之安。”
“至於坊內殘留的屍鬼,存身之處難言其明,為防萬一,諸位還是莫要出府亂行。”
“北城屍多,不可驚擾。若有人擾害大局,便休怪與本官再會之時,不留情麵。”
李煜仍不忘警示安撫眾人。
免得他們起了什麼小心思,最終卻會害了他的遷民大計。
利益交換,蘿卜大棒......
李煜這套官場組合拳,讓在場富商都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哦,是了。
這就是他們往年投獻金銀時,他們背後的那位太守又或是縣令......慣會畫的大餅。
這東西不管飽,大多時候也吃不著。
但偶爾賞下兩口餅渣,依舊勾得人欲罷不能。
誰又能拒絕脫離商賈賤籍,光宗耀祖的改命良機呢?
上官們動動嘴的小事,卻是這些商賈富戶千金難求的登天之梯。
便是趙琅,有著李氏姻親的名頭庇佑,也照樣要砸下重金,才為嫡子求來一個童生試的參考之機。
一切,都是為了改命,改籍!
李煜暗示眾人安分守己的意圖,幾乎就差明說了。
高慶眼睛滴溜一轉,搶先再拜,“我等小民守得宅院安寧便是萬幸,怎敢出坊弄險。”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若......有人膽敢違逆大人鈞令,攪擾朝廷大事,依小人拙見,此等行徑必為虜賊細作也!”
說人通屍未免有些離譜,但通虜在遼東一向是個好借口。
就連這屍疫,都難免會有人懷疑是北虜的薩滿施咒所降。
“如此心懷二心之內賊,不煩大人勞心費力,我等必共擊之!以報活命大恩!”
誰讓高慶站的最靠前,便是後麵幾人有心爭搶,也被他洪亮的嗓音壓了下去。
“善!”李煜頷首,認下了高慶繼續追加的投名狀。
趙氏搬出,高氏的用處就有了。
他會像一顆釘子,深埋在這衙前坊,在這緊要的遷民之期,環伺著坊內大戶的動向。
這樣識時務的聰明人,李煜竟是有些討厭不起來了。
高慶這樣的人,遠遠談不上所謂忠誠。
但他會衡量忠誠的得失,他一日付不起叛離的價碼,那他就會始終一心一意的忠於任事。
這樣淺薄的忠誠,又何嘗不算是一種穩定可靠呢?
......
趕在入夜前,李煜為趙氏眾人在衛城內,分配了一處署衙作為他們的落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