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輛青蓬馬車緩緩行駛,車轅上滿是長途跋涉留下的泥點與歲月積攢下的痕跡。
這架馬車並不華貴,是李銘早些年,為女兒方便在外出行往來才置辦下來的。
畢竟是未出閣的官家女,不能一天到晚的騎馬拋頭露麵,一架馬車也就成為了必需品。
馬車隻求實用,外表點綴些青色繡簾,邊角再繡了幾叢淡雅青竹,在這北地邊鎮已算體麵。
作為百戶之女而言,這馬車正適配其身份。
......
“舒兒姐,你瞧!前麵就到村子了呢!”
車簾被柔嫩小手掀開一角,露出貞兒那雙明亮的眸子。
她轉向身旁安靜端坐的李雲舒,嗓音裡漾著按捺不住的歡欣。
“鬆叔說了,兄長就在這兒當差,馬上我們就都能回家了!”
少女雀躍著,向身邊的李雲舒分享她歸家的喜悅。
李雲舒淺笑回應,“明日就該到撫遠了,我也是想早點見到外祖母的。”
......
這支沿官道東遷的隊伍規模頗壯。
護送的兵士與隨行車駕,在官道上前後拉開足有百步之多,如一條地龍蜿蜒而進。
被護在車架上的婦孺老弱,緊攥衣角,一張張麵孔上寫滿了不安,警惕地四處張望,生怕不知從哪個角落就會冒出擇人而噬的屍鬼。
尤其是那些曆經了難言艱辛才逃到順義堡的流民們,驚弓之鳥般的目光掃過道旁的每一處草窠土丘,表現的更為惶恐不安。
唯有當他們看見緊貼車架步行的持槍丁壯時,緊繃的神情才稍得舒緩。
那當中,就有他們的丈夫、兒子,又或是父親。
男人們拿著軍爺分發的長槍,穿著庫中領來的避寒棉衣,護持在各自家小搭乘的車架周圍,用血肉之軀組成了車隊最內圈的單薄防線。
這道脆弱的屏障,起到的安慰作用要遠勝於其實際用處。
真正的屏障,在更外圍。
......
內圈民壯之外,官道兩側邊緣,步卒們正以什伍為單位,在各自隊率帶領下,如梳齒般均勻分布在車隊前後兩側。
隊率們大多在棉袍外披著紮甲,麾下士卒過半著皮甲,還有少數精壯的漢子也披了紮甲。
縱使是最不濟的瘦弱兵士,也有一身厚實棉服可穿,至少也能抵禦撕咬。
所有人都清楚,直麵屍鬼就意味著高風險。
想要全身而退,他們就必須摒棄個人勇武,依賴陣戰協作。
故此,每伍兵士分作兩列。
兩名刀盾手走在道路最外緣,直麵曠野。
身旁又有兩名同伍的長槍手並肩而行。
小隊最前方,領隊伍長腰掛佩刀,手握一柄長弓,目光不時觀望左右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