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息過後,動靜漸緩,廳內再次安靜。
“你我明人不說暗話,”李煜抬手示意,“既如此,還請就此言明。”
張承誌拱手,“依卑下看來,趙班頭本意雖好,卻也有些一葉障目。”
“其實,引屍固然有利,但‘引人’又何嘗不能得償所願!”
“大人,”張承誌向前傾身,誠懇道,“卑職敢問一句,您是為了人?還是為了屍?”
李煜失神地看著堂外的昏沉天色,明明是白日無雲的天象,卻又這般淒曠。
但是聽了張承誌的一番話。
李煜心中不由想到。
‘若是沒有了人,又何必去招惹城北那群屍鬼。’
‘等到入冬,一切自有分曉。’
思及此處,他心中便有了計較。
“這般折騰,”李煜斬釘截鐵道,“自然是為了百姓活命!”
其言切切,竟是這般地大義凜然。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這道理是明擺著的,李煜也拎得清輕重。
也正因如此,他才始終未能下定決心,隻是暫且安排趙懷謙先奪下東北角樓,做些準備。
‘成了!’
張承誌心中大定。
他急忙道,“大人,據卑職所知,城北坊市百姓之中,軍戶之數逾半!”
“朝廷軍中旗號,操訓皆明,如此......”
講到此處,張承誌便收了聲,隻垂首作揖,等候發落。
“如此,便可搖旗傳信於坊間軍戶?”李煜接上了對方未儘之言,“然否?”
張承誌當即起身,拜而高呼,“大人英明!”
“哈哈......哈哈哈......”李煜不禁麵露笑顏。
他起身上前幾步,抬手扶著對方手臂站直了身子。
“張大人,能有此肺腑之言,實乃一言點醒我這夢中人。”
“實話相告之,”李煜將張承誌按回座椅,踱步道,“我今日亦為此愁苦,欲思得兩全之法,卻終無所得。”
他臉上的驚喜是真的,對張承誌指點迷津的感謝也是真的。
但兩人都知道,有些東西,其實還是變了的。
張承誌苦笑拱手,“大人折煞我了,斷不可再如此稱呼卑下。”
‘張大人’,這個稱呼被對方叫得次數太多了。
但隻有此時此刻,這一聲聲稱呼,聽的張承誌脊背發寒。
“大人,卑下早有所言,救命之恩,必鞍馬相隨!”
李煜恍惚間,倒確實記起,對方當初確有此言。
“大人,尊卑不可亂,卑職願奉大人為上,此言發自肺腑,願請天公誓證!”
張承誌倒是想趁此稱主,爭取徹底消弭今日之隔閡,但他也確實沒辦法。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
有些關係之所以擺不上台麵,就是因為少了個說得過去的名分。
或許,李煜的身份確實得想辦法提一提了。
不然的話,終究是不利於撫遠軍民歸心依附。
百戶的名頭,著實太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