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鋪墊了一番,撇清關係,才繼續道。
“學生這幾日有所留意,百姓們私下裡,其實還是埋怨朝廷的......”
東征之後,就是大災,這在一些百姓們的眼中事後看來,因果關係很是明了。
而撫遠縣衙前坊中的一些孤寡婦人,之所以自家男人不在身邊,並非其亡於屍亂。
而是早早被東征抽調去做了輔兵,亦或民夫。
這個比例,在乾裕三年開春後,約莫占每縣、每村的至少一成適齡男丁。
如李煜的順義堡,抽調三十丁,比例已經是相當之多,足有兩成。
這些一去不回者,或許是‘他’的兄,‘她’的夫,‘他’的父,‘她’的子......
經過這場屍亂,所有百姓都意識到......那些人,幾乎已是生死兩彆的定局。
這般後果,撫遠縣中死裡逃生的百姓們如何不怨?
順義堡遷來的軍戶還好說,他們畢竟是李煜同族,忍耐度要強得多。
那些人的離去,至少是為了順義李氏整個家族。
族譜、牌位......宗族不會忘了他們,李煜更不敢把他們留下的家眷丟下。
那麼,撫遠縣的百姓們呢?
他們還有什麼?還剩下什麼念想?什麼依靠?
這般蔓延的民怨,是眼下所無法化解的。
“哎——”
李煜歎息後,隻能沉默。
好在,這民怨風向,並非對準了李煜。
對撫遠軍民而言,因為有著救命之恩的加持......李煜身上尚存一道無人能夠輕易打破的‘功德金身’。
這起碼說明,此種論調,目前還是自發形成,而非有人蓄謀生事。
但趙鐘嶽所憂慮者,亦在於此,他繼續道。
“明公,眼下倒還好說,隻是我怕以後......”
“若是放任不管,遲早會受有心之人就此大做文章。”
他是商賈出身,才最懂這般苗頭的壞處。
現在無事,隻是因為城中百姓們大多來曆‘清白’。
但是想要在撫遠衛城內發展自保,他們就必須吸納外來戶,才能壯大己身。
這一點,是明擺著的道理。
三教九流之徒,人心叵測,即便他們想要拒之門外,依照當下之亂況,以後隻怕也難以篩辨。
李煜沉思片刻,有了主意,“鐘嶽,你所言有理。”
“自即日起,你從趙氏家仆......不!”
他頓了頓,又改口道。
“眼下沒有合適的人手,還是暫且不論,你隻管盯著此事,隨時來報。”
“喏,學生領命!”趙鐘嶽自然應下。
在李煜心中,倒是想到那麼兩個人選,適合在趙鐘嶽手下跟進此事。
便是早先隨著趙鐘嶽趕赴順義堡,隨後被當場放了奴籍的那兩個漢子,如今的兩個順義軍戶什長。
他們這什長,領的都是流民百姓,眼下倒不如拉回來任用一番。
他們的身手,用來在城中做個刺探人選倒是不差。
可惜,人已經隨著車隊護送折返回去了。
短期內,李煜也沒辦法啟用他們。
至於向趙府開口討要更多的人手......
這般就太急功近利,其所不願為也!
他寧願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