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校尉奔馬回來稟報。
他臉上神情前所未有的亢奮,激動不已地指向遠方......那裡,有一處依稀可見的巍峨烏影。
“總兵大人,前麵就是寬甸衛城!”
一座衛城,恍若一尊巨獸匍匐臥地,漠然俯瞰這關外大地的世事變遷。
總兵孫邵良默然不語,失神地注視著遠方烏影。
“大人?”
一聲帶著憂慮的呼喚在他身側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轉頭看去,卻是自家子侄,孫邵良胸中翻湧的煩躁也隻得按下不表。
他指著寬甸衛城,提問道,“既然我們能看到他們,那他們......為何不做反應?”
哪怕把他們當做敵軍,燃起狼煙求援......這也是好事。
可是,沒有!
他依次環顧眾人,似乎是想看見有人能夠出言駁斥。
可惜,在難言的沉默中,所有人臉上的喜色陡然一僵。
那個眾人打從心底不願相信,卻又好像不得不信的可能,無法抑製地從心底最深處冒了出來。
‘如果裡麵......沒有人......”
‘那麼,自然不會對這支大軍的意外到來,做出任何反應。’
生路耶?死路耶?
在場校尉與屯將皆呼吸沉滯,隻得齊齊注視著孫邵良,等著總兵大人決斷。
“算了,”孫邵良深深地歎了口氣,“進吧。”
“我們,無處可去。”
仔細想想,他們好像也沒得選。
今日,不進城取糧。
這支倉皇而逃的偏師,也隻會因饑餓而生變潰亂,甚至會很快消弭在這關外遼闊的貧瘠之地。
數千人馬,人吃馬嚼,遠不是去碰運氣洗劫幾個倒黴的山民村落所能解決的龐大缺口。
況且,這苦寒之地又讓他們去哪裡尋得那些山民蹤跡?
眼下,隻有寬甸衛城府庫中,可能有足用的糧草兵械。
他們也隻能寄希望於衛城府庫中......最好真的有。
更要趁著麾下士卒,尚有一戰之力......
“全軍,繼續開拔!”
繼續緩步抵近衛城的命令,很快被傳達至全軍。
自認死裡逃生的士卒們,大都懷揣著逐漸放鬆的輕快心情,向著寬甸衛城前行。
他們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副簡單的場景——等到進了城,就烤著溫暖的篝火,喝些熱湯,填飽肚子再美美的飽睡一夜。
這,就是此刻他們心中最急迫,也是最渴望的全部。
軍中少糧,這是一個上至將校,下至兵卒,人儘皆知的現狀。
但孫邵良也清楚,隻要能進城渡過眼前這致命的難關,軍心士氣都能很快重新凝聚。
一支久經沙場的悍勇精卒,在經曆了一場噩夢般的狼狽逃亡後,他們現在所急切需要的並不多......
就隻是停下,然後安穩的喘上幾口氣。
等喘勻了氣,他們就還是一支精悍敢戰的天下驍楚。
他們,可是整個幽州都所剩不多的營兵主力!
甚至可以說是,僅存的碩果!
孫邵良有一種直覺,他們這些人正站在萬丈懸崖的邊緣,緊緊貼著崖壁。
現在,真正決定他們掉不掉下去的,就是寬甸衛裡的情況。
這已經是距離他們最近的羈縻千戶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