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撫順衛以東到底有什麼?”張阿牛不止一次的問,“您非去不可?”
他其實無所謂去哪兒,能有口飯吃,能活著,就比什麼都強。
隻是那顆半大的少年心,終究還是對外麵未曾踏足過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了道真人總是答道,“癡兒,你未入冊,便隻是俗家弟子。”
他的聲音總是平靜的,讓人聽不出喜怒,隻是偶爾糾正道。
“喚我道長即可,師傅卻是有些過了。”
張阿牛撓了撓後腦勺,他還不大明白這些的區彆,隻是一味地應下。
“好的師傅,沒問題師傅。”
“......”
了道真人斜睨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那眼神裡沒有責備,對於憨傻小兒,他又能如何苛責?
於是,他隻繼續埋頭趕路。
走了許久,久到張阿牛已經忘了他剛剛的問題,了道真人才緩緩道來。
“貧道覺得,那邊的儘頭,或許就有我想求的道......”
了道真人抬起手,指向他們前行方向的遠方。
“過去看看,也許就能得個圓滿。”
“如此,才不枉我來這人世走上一遭,受這一番磨難。”
張阿牛順著了道真人所指,看向遠處的起伏的山脈......還有那,聳立其上的巍峨邊牆。
這關隘在大家口中有個讓張阿牛很熟悉的名字,它叫做......撫順關。
和西邊的撫順衛同出一源。
也是張阿牛從兵老爺們口中聽聞,令屍疫傳至撫順衛的‘源頭’。
......
撫遠衛城,李府之中正在如常的進行飯後閒聊。
“煜哥兒,撫遠四周,還有什麼可以倚為援助的官兵嗎?”
堂內用過餐食,李雲舒嫻靜的坐下望著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尋著話題,就是不起身離去。
李煜慢飲熱茶,隨後好似輕舒了一口胸中濁氣。
稍作思索,他搖了搖頭。
索性,趁此難得時機再理一理未來思緒,也算是紓解心事。
於是乎,他伸手沾了些許溢出的茶水,在桌案上比畫。
他的手指在桌案北角寫了個‘凶’字,寓意著北麵情勢在他眼中最壞。
“舒兒,邊軍化屍,北麵三衛軍民隻會是凶多吉少。”
他們所處之地,是個顯而易見的困局,離死局也不過隻一步之差。
他們唯一的生路在南方。
可他們的生路,或許也是撫遠縣未來會麵臨的危局所在,需加提防。
李煜又在桌案南角寫了個‘多’字,寓意著南麵局勢的不可控性,讓他也難加揣測。
“沈陽府地處貫連四方之中樞要道......”
李煜想了想,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
“沈陽府人氣之繁旺,冠絕遼北,魚龍混雜之地,誠難幸免。”
他感慨道,“他們能不把此地屍鬼引來北麵,就算是我等莫大之幸運了。”
李煜手指移到桌案西角,遲遲不動,“西邊不提也罷,邊牆連綿環抱,去了也是自投死路。”
他們這些人,不就是從西麵的沙嶺堡方向來的嗎?
然後,李煜的手剛想劃向桌案東角,動作卻霎時就僵住了。
他臉上緊跟著就浮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雲舒柔聲道,“煜哥兒,怎得就漏了個東麵不提?”
李煜的手猶豫許久,再次落下。
“東麵,不,是東南麵。”
“撫順衛,側畔渾河,又有邊屍順流,隻怕比撫遠衛災疫更甚!”
這條渾河直穿邊牆,過撫順衛,一直流經沈陽府,乃至遼陽以西,最終才南彙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