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原地者,霎時就被群屍所‘掩埋’在血肉之下。
慌亂奔逃者,將引著它們繼續遠離此地。
而那支騎隊,將向北,一路向北!
什麼時候繞回來?
甚至,他們還有沒有必要回來?
這些,總兵孫邵良都沒有要求。
他隻是在離彆前,頗為惆悵的拍了拍帶隊子侄的側肩。
“阿山,出發之前,先去......支領五日口糧。”
孫邵良手中捏著印信,悄然塞入對方手中。
“營中所剩馬匹任你挑選。”
最後,孫邵良小聲附在對方身側耳語。
“阿山,如果城裡......”
“你就帶著人逃吧,逃的越遠越好!”
他有他的使命,但所剩不多的生路,就交給年輕的親族們罷。
......
一刻,城北鼓聲大噪,滿城皆鳴!
眨眼間,兩刻至。
“傳我令,三軍向前!”
孫邵良大聲喝令,拔劍直指前方。
自此刻而始,再無轉圜餘地。
令旗揮舞間,三千將士沉默著,架著雲梯,扛著布袋、圓木。
緩步北進。
這場‘攻城’慘烈淒異。
活人銜枚,努力壓製著任何可能發出的聲響。
就連臨死前的哀叫,都被嘴中異物所堵。
而城頭上所剩不多的屍鬼,在看到城下自投羅網的‘食糧’後,即刻嘶吼不休。
從天而降的亡者,仿佛一枚枚人肉炮彈,從天而降。
血肉在城牆之外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絢爛紅花。
“架梯!”
一位營兵百戶率著一眾親兵,親自扛著一架雲梯,越過袍澤們填出的道路,一往無前,直抵城下。
頭頂是呼嘯飛射的箭矢,其效寥寥。
高大的城防,注定了弓弩手們自下而上的攢射徒勞無功。
區區箭矢,更不可能阻滯亡者天降之鈞勢。
有些東西,注定會落下,非人力可擋。
‘嘭!’
屍者砸地,裂體四分......
近旁營兵百戶的瞳孔幾乎霎時縮成一道細芒,他驚叫喝令道。
“遮麵!不對,遮盾!”
濺起的血滴、碎渣,飛濺四起。
他的聲音帶著一股低掩的哭腔,朝著身旁朝夕相處的親兵們低吼。
遲了,隻這一下,就不知將有幾人會受此疫傷。
但盾牌遮蔽,是他們手頭唯一所能依靠的防護。
無論如何,城頭所剩之物,終有窮儘。
雲梯靠牆。
最最關鍵的先登之戰,就這麼倉促地開始了。
“登梯!”
將校們率著最精悍的甲兵們,一馬當先。
必須在城頭站住腳跟,他們沒有第二次機會!
口銜利刃,單手遮盾。
這是先登甲士所能做的全部。
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
是被從天而降的亡屍砸落,甚至被它們攔抱啃噬。
亦或是......登上城頭!
孫邵良眼角抽搐的看著眼前一幕,心中幾近滴血。
這些......這些可都是百戰精銳!
就這麼,在他眼前,恍若塵埃似的無意義消逝。
一些在城下自察受傷的士卒,一個個默默簇擁,搶先爬上雲梯。
在死前,總該多做些什麼。
百戰餘生,他們早就沒什麼可抱怨的。
自古上陣,有人死,方可有人生,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