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立在k市街頭，下意識將外套緊了緊。這座常年暖如春日的城市，竟也漫進了幾分寒意。又是一年冬天了，妹妹夏潔也快放假了。
他其實打心底裡不喜歡冬天。父母就是在這樣的季節裡出的車禍，那年他才十五歲。記憶裡的那個冬天，冷得像要把骨頭縫都凍裂——周圍是撞碎玻璃般尖利的爭執聲，妹妹攥著他的衣角哭得渾身發抖，而他像被抽走了魂魄，隻剩一片麻木的空白，連冷都感覺不到了。
今年和夏潔約好了，讓她來k市，兄妹倆在這兒一起過年。
許久沒見那丫頭，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兒。往年過年，兄妹倆總守在老家那棟老房子裡，圍著小煤爐等餃子出鍋。今年不一樣了，這是他們頭一回在外麵過年——是新的開始，更是真正的新生。
當夏宇把緬國的事情安排好後，回到k市，便一頭紮進了過年的籌備裡。他讓新秘書在k市物色的彆墅已經交接妥當，二樓朝南的房間裡，他看著工人把最後一盞水晶吊燈安裝好。
房頂一個大大的天窗，打開時陽光可以透過玻璃射進房間，淡紫色的牆上手繪著星星圖案，飄窗上雪紡質地的紗簾，和記憶裡妹妹小時候畫在作業本上的“夢想房間”幾乎重合。那年也是過年兄妹兩圍在火塘邊，夏潔抱著腿說：“哥，等咱有錢了，我要一間能看見月亮的房間，牆上全是星星。”他當時笑著揉她的頭發，說“一定”，如今竟真的一一實現了。
手機裡還存著肖小玲發來的照片——輛粉色的保時捷停在展廳裡，車身亮得能映出人影。他自己那輛是曜石黑，他在緬國時就給夏潔訂的，當初特意交代要同款不同色，就當是兄妹倆的兄妹款了。
他想象著夏潔推開房門時驚訝的表情，想象她衝進房間抱著枕頭轉圈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那些年相依為命的苦日子像褪色的舊照片，而眼前這棟亮著暖光的房子，這輛等著主人的車，都是夏宇給妹妹這年最好的答案。
還有幾天夏潔就要到了，夏宇想著該再添幾套衣服給她，便特意騰出時間往商場去。抬手看了眼腕上夏潔送的表，這丫頭好像還沒有塊像樣的表，得一並挑了才是。
夏宇抬手招了招，新秘書楊霞立刻快步上前，應了聲：“老板。”
楊霞是他麾下的動員兵之一。這次回國前，他特意帶著娜塔莎、張強等人，連自己在內，全去軍營做了一輪強化訓練。娜塔莎已升到4級，光升級費用就花了3億；李強、徐超、謝靖三人也都晉到3級，每人1億的投入；此外還有一百多名動員兵升到二級——算下來，前前後後砸進去十來億。
這次回國，他帶了10名二級動員兵隨行，其中三位是女性。楊霞被安排在身邊做秘書兼助理，另外兩位，夏宇心裡已有打算，正好給即將到來的夏潔做保鏢，護她周全。
“走，陪我去給夏潔挑幾套衣服。我對女孩子的喜好實在摸不清，你幫著參謀參謀。”夏宇說著，率先邁步往商場裡走。
“好的，老板。”楊霞快步跟上，聲音依舊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字句簡潔，卻透著一股女孩的俏皮。
夏宇一屁股坐在商業街休息區的長椅上，手裡還拎著幾個鼓鼓囊囊的購物袋。他望著來往攢動的人影，眉頭擰成個疙瘩——實在想不通，女人逛街時那股子不知疲倦的勁頭是從哪來的。
“我在這兒歇↓，你先回去吧。”他衝楊霞擺了擺手，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乏累，“逛街這活兒太熬人了。等夏潔來了，到時候再帶她買。”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對了，你幫我準備一塊女士手表，預算五萬上下，差不多就行。”
“好嘞，老板。”楊霞應著，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眼底藏著笑意。剛才在女裝店裡，看夏宇被店員圍著推薦款式時那副手足無措又強裝鎮定的模樣，她就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平日裡雷厲風行的老板，遇上逛街這事兒，竟像個沒頭蒼蠅似的。
夏宇瞥見她那憋笑的樣子，沒好氣地抬了抬下巴：“趕緊走，彆在這兒看我笑話。”
楊霞強抿住嘴應道：“得嘞，那我先去辦正事了。”轉身時，肩頭還是忍不住輕輕抖了兩下——老板這副“慘遭蹂躪”的模樣，實在太稀罕了。
夏宇手裡拿著一杯奶茶，一個人在街上悠閒的走著，奶茶杯壁凝著細密的水珠，握在手裡涼絲絲的。夏宇抿了一口，三分糖的甜混著茉莉的香漫開來，不濃不烈，剛好襯得上這慢悠悠的步子。
他想起讀書時攥著皺巴巴的兼職工資，在便利店糾結半天隻買瓶礦泉水的日子；想起在緬國時，身後總像有根無形的線牽著，腳步從來落不實，隻能不斷的奔跑。那些被生存和瑣事追著跑的年月，此刻都被手裡這杯溫吞的奶茶泡軟了，化在風裡。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織出晃悠悠的光斑。他走得極慢，慢到能聽見遠處賣花姑娘的竹籃晃出細碎的叮當聲。原來不用趕時間的路，每一步都輕快，連空氣裡都飄著鬆快的味道。
奶茶的甜香還在舌尖纏纏繞繞，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夏宇瞥見屏幕上“夏潔”兩個字，正散漫晃悠的腳步不自覺就頓住了。
“哥！我三天後就放假啦！”妹妹的聲音裹著雀躍蹦出來，脆生生的，像把陽光揉碎了撒進聽筒。
夏宇指尖捏著半杯沒喝完的奶茶，眉梢眼角都鬆快下來，聲音裡裹著化不開的暖意：“行，我安排人幫你買票。”他聽著妹妹在那頭絮絮叨叨數著要帶的東西，忽然覺得那顆被磨得越發冷硬的心，正一點點軟下來。
這世上大抵隻有夏潔，能讓他在像緬國那種人吃人的世界守住一絲柔軟，也能在如今的平靜裡，添上這麼一筆鮮活的甜。
“行，要最早那班，我想早點見到你”夏潔歡快的道。夏宇聽著妹妹在那頭嘰嘰喳喳，忽然想起她小時候拽著自己衣角要的模樣。讀書時隔著電話聽她算生活費的小心翼翼，在緬國時隻能匆匆報平安的焦灼，此刻都被這通熱熱鬨鬨的電話熨得服帖。
掛了電話，他安排楊霞去給夏潔買票。這通電話像在平靜的水麵投下顆小石子，蕩開的漣漪裡，都是盼著妹妹來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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