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的包廂設在頂樓,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鋪陳開的璀璨燈火。包廂內,霍立坐在主位,指尖夾著的香煙已燃至儘頭,灼熱感燙到指腹時,他才猛地回神。他不耐煩地將煙蒂摁進水晶煙灰缸,沉悶的碾壓聲在安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門被敲響時,霍立剛抬手要端茶杯,門便應聲而開。夏宇裹挾著一身寒氣走進來,黑色風衣肩頭凝著夜露的濕意,像把半截冬夜的清冽都帶了進來。他徑直走到霍立對麵落座,抬手解開風衣扣子,露出內裡熨帖的白襯衣,領口挺括得不見一絲褶皺。
雲頂餐廳的包間裡,水晶燈折射的細碎光芒在空氣中浮動,落在夏宇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給他冷硬的輪廓鍍了層柔光。
霍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杯沿,目光掃過對麵的人,先開了口。聲音溫和,笑意恰到好處地漾在眼角:“夏總年輕有為,”他頓了頓,指尖在杯沿轉了半圈,“早就聽說夏總在k市的礦業和緬國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今天能約到你,真是我的榮幸。”
夏宇唇邊漾開一抹淡笑,抬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壺,壺嘴微傾給霍立續上茶。茶湯琥珀色的弧線落在骨瓷杯裡,泛起細碎的漣漪,動作不疾不徐,帶著種恰到好處的從容。
“霍少客氣了。”他放下茶壺,指尖在壺柄上輕輕一頓,抬眼時笑意斂了些,語氣卻更顯平和,“霍少在k市的名號,我才是久仰。”
“都是靠家裡的餘蔭,還有身邊朋友給麵子罷了。”霍立擺了擺手,語氣裡的謙遜拿捏得恰到好處,指尖卻在茶杯沿上輕輕點了點,“倒是夏總,能在礦業這行闖下這麼大的局麵,才是真的了不起。”
他話說得懇切,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光——誰都知道礦業這潭水有多深,尤其還摻著緬國的生意,夏宇能站穩腳跟,絕不可能是單憑運氣。
這圈子裡的富二代,哪有幾個是真傻的?霍立平日裡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不過是給外人看的保護色罷了。
服務生敲門後輕手輕腳推門進來上菜,龍井蝦仁臥在青瓷盤裡,翠綠的茶葉裹著瑩白的蝦仁;紫砂盅裡的佛跳牆冒著嫋嫋熱氣,醇厚的香氣混著黃酒的綿長漫出來;清蒸石斑魚躺在長盤裡,魚眼清亮,澆在表麵的蔥絲紅椒絲襯得魚肉愈發雪白。
一道道精致菜肴擺上桌,香氣漸漸漫了滿室,卻沒衝淡包間裡那層若有似無的客套。
霍立夾了一筷子蝦仁,在唇邊慢慢嚼著,目光落在夏宇麵前的骨碟上:“夏總,今天能結識也是緣分,嘗嘗看合不合口味。”他抬眼時笑意溫和,指尖點了點那盤龍井蝦仁,“雲頂這道菜用的是明前龍井,蝦仁都是後廚現剝的,鮮得很。”
“霍少,這菜味道確實很不錯了,多謝霍少的盛情邀約。說真的,能結識霍少這樣的人物,也是我三生有幸。”
兩人你來我往地客套著,話語間的疏離感好像漸漸消融,倒像是認識了有些時日的模樣。
“來,夏總,咱們再走一個!”霍立語氣熱絡,主動端起了酒杯。
夏宇抬眼時,眼底笑意溫吞:“霍少這酒都敬了三回了,到底有什麼事,不妨敞開了說。”
霍立聞言,將酒杯輕輕擱在桌上,杯底與桌麵相觸發出一聲輕響。“周明軒。”他視線沉沉鎖著夏宇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見對方臉上依舊沒什麼波瀾,他才又添了句:“夏總,我欠周啟宏一份人情。這次他求到我頭上,這人情我不能不還。還望夏總成全。”
夏宇聞言,執杯的手微頓,隨即漫開一抹淺淡的笑:“霍少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
霍立將酒杯往前又推了推,杯底與桌麵相撞,發出一聲比剛才更清晰的輕響,帶著幾分不容回避的意味:“夏總,咱們就彆繞圈子了。周明軒的事,你要多少籌碼,或是需要什麼資源,儘管開價。”
夏宇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著,節奏不緊不慢,像是在掂量一塊棘手的籌碼。“霍少這是篤定人在我手裡?”他抬眼時,眼底的笑意淡了大半,添了幾分冷峭,“就算我真知道些什麼,霍少又憑什麼覺得,我要賣這個麵子?”
他頓了頓,語氣輕描淡寫:“不過周明軒……我確實沒見著。”說著端起茶杯抿了口,杯沿沾了點水漬,“再說了,周明軒那種貨色,保不齊此刻正陷在哪個小姐的溫柔鄉裡,醉得忘了今夕是何夕呢。”
“就憑我能讓你在k市的礦業公司徹底關門。”霍立的語氣陡然冷了幾分,帶著不加掩飾的壓迫感,“這世界是大,我知道你在緬國有些盤根錯節的勢力,但在真正有分量的人眼裡,還不夠看。”
話裡的硬茬子已然挑明——軟的行不通,他打算直接來硬的了。
夏宇臉上的笑意徹底斂去,周身的溫和氣質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射向霍立:“霍總這是想拿霍家來壓我?”一聲嗤笑從齒間溢出,“你們霍家是厲害,可還沒到管我夏宇事的地步。我夏宇活這麼大,還真沒怕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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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要跟我硬碰硬?”霍立的臉徹底沉了下來,語氣裡的火藥味幾乎要溢出來,“周明軒跟你那點過節,無非就是他想動你妹妹,結果還沒成事。你妹妹連根頭發絲都沒傷著,你至於揪著不放?”
他往前傾了傾身,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但你最好想清楚,我霍家在k市盤根錯節的關係,不是你一個外來戶能比的。”
“沒有實際傷害?”夏宇猛地一拍桌子,杯盞被震得高高跳起,又重重落回桌麵,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眼底的溫和徹底燃成了火:“任何敢動我親人的人,我都絕不會放過!要是我沒給我妹妹安排安保,你現在還能在這裡跟我談‘沒有實際傷害’?”
他死死盯著霍立,聲音裡裹著冰碴子:“要是今天被算計的是你的親人,你能當沒事人一樣,輕飄飄放過?
霍立愣了一瞬,顯然沒料到夏宇的態度會如此強硬,半分轉圜的餘地都不留。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波瀾:“這件事,我可以給補償。你開個價,多少都行。但周明軒必須放了——我欠周家的人情,這次說什麼都得還。至於你們往後的恩怨,我絕不再插手。”
“霍少,誰來都沒用。”夏宇說著站起身,隨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風衣,指尖漫不經心地拂過衣料褶皺。“這飯吃得堵心,我先走了。”
“夏宇!”霍立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麵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你非要跟我撕破臉?你可想清楚了——動了周明軒,你在k市的生意,就彆想再有立足之地!”
夏宇已走到門口,聞言回身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一字一頓擲地有聲:“那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