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裡燈火通明，將除夕的每個角落都浸得甜絲絲的。夏宇老家有除夕亮遍全屋燈火的習俗，說是這樣能照得來年日子透亮敞亮。
廚房飄來的紅燒魚香勾得人直往餐桌湊，夏宇正用筷子細細撥弄魚身上的蔥花，要讓翠色均勻鋪在油亮的魚身上。夏潔在旁瞅著，鼻尖沾了點醬汁也沒察覺，伸手點點魚尾巴：“哥，把這兒再翹高點，寓意‘年年有餘，尾巴翹得越高，來年福氣越旺’呢。”
張龍和李虎早把碗筷擺得一絲不苟，玻璃杯裡的白酒漾著瑩潤的光，果汁瓶壁上凝著層細密的水珠。
“霞姐，露思，快坐！”張龍利索地扯開椅子，眼尖地瞥見趙露思手裡的果盤，笑著揚聲，“喲，這草莓切得方方正正，是留著給咱當餐後甜口？”
張麗笑著接話，指尖點點趙露思：“她呀，講究得很，說年夜飯就得有紅有綠才熱鬨，看著也喜慶。”
滿桌菜肴擠得滿滿當當，透著股熱辣辣的喜氣：醬肘子顫巍巍臥在白瓷盤裡，油亮的皮紋間淌下琥珀色的汁兒，顫悠悠晃得人眼饞；春卷堆成小山，金黃的邊兒脆得發亮，仿佛指尖一碰就要簌簌掉渣；銅鍋裡的湯底正“咕嘟咕嘟”吐著泡，紅白相間的肉片在沸水裡打了個滾，裹著香氣浮上來，勾得人喉頭直動。
“開飯嘍！”夏宇把紅燒魚穩穩端上桌，尾鰭微微翹著，像在水裡遊弋般靈動，紅紅的醬汁在燈光下泛著油潤的光，勾得人直咽口水。
夏潔抓起筷子先戳了塊春卷，“哢嚓”一聲脆響裡裹著她的笑：“龍哥，你這春卷也太香了！皮酥得掉渣，餡兒還鮮靈，真沒瞧出來你有這手藝——以後誰家姑娘嫁你，可真是有口福嘍！”
張龍給玻璃杯裡斟滿白酒，酒液撞得杯壁輕響，聞言嘿嘿一笑，手還搭在酒瓶上：“那可不，為這春卷我特意打了三回視頻，跟我媽請教的秘方呢。”
“人齊了，都動筷子！”夏宇拿起公筷，先往夏潔碗裡夾了塊魚腹最嫩的肉，那肉嫩得像要在瓷碗裡顫起來，“年年有餘，咱妹妹新的一年學業猛進”
他抬手示意，酒杯輕輕一碰桌麵：“來，先碰一個！咱今年順順當當把日子過紅火了，明年啊，人更齊，事更旺！”
張龍和李虎早舉著酒杯候著，“當啷”幾聲脆響撞在一處，兩人齊聲笑喊：“老板，您這生意一年比一年興旺，明年咱跟著您接著往前衝，保準再創佳績！”
夏宇仰頭飲儘半杯白酒，熱辣的暖流從喉嚨一路淌到胃裡，他用紙巾擦了下嘴，眼尾帶著笑：“這話不對——是咱大家夥兒一起乾出來的，少了誰都不成。”
夏潔、楊霞她們麵前擺著紅酒杯和果汁杯，猩紅的酒液晃著柔亮的光，果汁裡的冰塊正慢慢化著。女人們湊在一起小聲說笑，眼角眉梢都帶著暖意，這會兒也齊齊端起杯子：“來，祝咱們新的一年，個個平安喜樂，件件事都順順當當！”
火鍋裡的毛肚燙得卷成了小喇叭，醬肘子的醇厚油香，在屋裡漫出暖融融的一團。夏宇望著滿桌攢動的笑臉，心裡忽然漾起前幾年的除夕——那會兒他和夏潔守著空屋子，電視裡春晚鬨得歡，卻蓋不住四下裡的靜，連鐘擺聲都聽得清。
此刻張龍正手忙腳亂地給夏潔剝蝦，蝦殼剝得七零八落也不嫌煩；楊霞拿著小碟，一點點教夏潔調蘸料，說“多擱點蒜末才夠味兒”。窗外忽然“嘭”地炸開一串煙花，金紅的光團接二連三湧上天，把玻璃映得五光十色，連帶著屋裡人的笑臉上都落了層碎金似的光。
“哥，你快看！”夏潔指著窗外炸開的最大一朵煙花，那煙花在墨藍的夜空裡鋪開半張臉，金紅交錯的光瀑直往下淌。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聲音裡裹著雀躍的顫音。
夏宇笑著點頭，掃過桌上杯盞交錯的熱鬨。心裡那點空落，早被這滿室的煙火氣和暖融融的人聲填得紮紮實實。
他忽然懂了，原來年味從來不在飯菜有多豐盛，而在身邊這些熱氣騰騰的人——他們笑著鬨著，把日子過成了團簇的花。
夏宇的手機忽然在衣袋裡嗡嗡震動起來，他接起一聽，張強那洪亮的嗓門差點把聽筒震穿：“老板！除夕快樂啊！您跟夏潔小姐說下，替我給她問個好，祝她新的一年越來越漂亮！”
夏宇笑著應著，舉著手機走到窗邊，三言兩語道了祝福，又問了在總部那邊過年怎麼樣，才掛了電話，轉身時臉上還帶著笑。
電話剛掛，屏幕上就彈出了娜塔莎的視頻請求。畫麵裡，她舉著個描金紅禮盒輕輕晃了晃，頭發隨著動作微微跳動：“送給小潔潔的禮物收到了嗎？我特意天天盯著物流信息，就怕不能趕在除夕前送到呢。”
夏潔趕緊湊到屏幕前，眼睛彎成了月牙：“收到啦娜塔莎姐姐！包裝得特彆好看，我還沒舍得拆呢，等會兒就去看！太謝謝你們啦！”
“哥，謝謝你。”夏潔往他碗裡夾了塊帶皮的魚肉，醬汁在白瓷碗裡暈開一小片油光，“快吃吧，涼了就不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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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低頭咬下魚肉，細膩的肌理在齒間化開，鮮美的汁水裡，分明還裹著些彆的滋味——是滿室的熱鬨，是遠方的牽掛，是這人間煙火裡最熨帖的暖。
他抬手摸了摸夏潔的頭，掌心覆著她柔軟的發頂：“傻丫頭，這輩子能做兄妹，就是天大的緣分，哥自然要護你一輩子。”
飯後，張龍他們湊去客廳擺開了麻將桌，洗牌聲混著笑鬨聲飄過來。夏潔抱著一堆禮盒跑回房間，坐在地毯上挨個拆。
娜塔莎送的盒子裡，躺著塊設計簡約的機械表，銀白表殼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指針輕輕跳著，像藏了片安靜的星河。旁邊張強送的限量款手提包，皮質細膩，五金件閃著低調的光。
“哥，你看。”她舉著手表轉頭，眼眶亮閃閃的，像是落了星子。窗外正巧“嘭”地炸開朵煙花，金紅的光瀑湧進來，把她笑彎的眉眼映得格外清亮，連嘴角的梨渦裡都盛著暖光。
“你喜歡就好。”夏宇眉眼間浸著化不開的寵溺，指尖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先拆著，我去陽台透透氣。”
剛走到陽台，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跳動著“白飛飛”三個字，夏宇頓了頓，還是劃開了接聽鍵，晚風卷著年味，輕輕拂過他的側臉。
“夏宇，新年快樂呀！”電話那頭傳來白飛飛清亮歡快的聲音，像串銀鈴在晚風裡搖。
夏宇聽著那股子擋不住的活力，嘴角不自覺地漾開點笑意，連帶著自己那顆因為兩世為人，變得有些沉悶的心，都輕快了幾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大多是白飛飛在說——說家裡的年夜飯燉了她最愛的排骨，說窗外的煙花比去年的豔，說新學的春聯寫法。夏宇靜靜聽著，偶爾應一聲“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