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陝西北部,黃土地被毒日頭烤得裂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像渴死巨獸張開的嘴。
稀稀拉拉的枯草蔫頭耷腦,風一過,卷起一股嗆人的黃土,沒半點水汽。天是灰藍的,地是焦黃的,一眼望不到頭,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李家坳村口,歪斜的黃土坡下,黑壓壓跪著一片人。衣衫襤褸,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眼眶深陷,嘴唇乾裂爆皮。
他們對著坡上一個小小的、同樣積滿厚厚灰塵的土龕磕頭,那裡麵供著不知哪路泥塑的神仙,腦袋都缺了半邊。
哭聲有氣無力,摻雜著孩童細弱的呻吟和老人沙啞的哀告。
“龍王爺……開開眼……降點雨吧……”
“山神爺……給條活路吧……”
“餓……娘……餓啊……”
人群最前頭,老村長李老栓重重一個頭磕下去,額頭沾上滾燙的黃土,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求求……求求老天爺……給場雨……給口吃的吧……娃娃們……快不行了啊……”
哀告聲彙成一股微弱卻沉重的死氣,盤旋在這片即將徹底死去的土地上空。
與此同時,另一個時空
雲茹正窩在自己臥室舒適的懶人沙發裡,空調送出習習涼風。
她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玩著《崩壞:星穹鐵道》中的模擬宇宙dc寰宇蝗災),
剛剛第一次用豐饒命途打完了最終關底boss真蜇蟲完整),正在覲見星神的環節。
“搞定!”她鬆了口氣,端起旁邊的冰奶茶吸了一口。
然而,就在下一秒,異變陡生!
手機屏幕沒有像往常一樣恢複退出模擬宇宙界麵,反而那象征“豐饒之澤”的青光特效像是突破了次元壁,猛地從屏幕中洶湧而出,瞬間吞噬了她的整個視野!
手中的奶茶杯啪嗒一聲掉在地毯上,冰涼液體濺出,她卻完全感覺不到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悍然衝入她的腦海!
腦海中若隱若現地浮現出豐饒星神的完整形象,正在用一種充滿慈懷、淡漠、充滿神性的目光看著她;
星辰的軌跡、生命的萌芽與凋零、萬物的生長韻律……無數浩瀚磅礴、完全超出她理解範疇的知識和感知強行烙印進她的意識。
與之相伴的,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能掌控天地生機的偉岸力量感,但這力量卻被無數重沉重無比的枷鎖死死禁錮著。
劇痛和強烈的暈眩感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吞噬了她的意識。她眼前一黑,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荒野山坡。不知過了多久,雲茹猛地睜開眼睛,胸腔劇烈起伏,大口地喘息著。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熟悉臥室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灰藍得刺眼的天空,一股混合著黃土乾塵的嗆人氣味直衝肺管。
她驚愕地坐起身,茫然四顧。身下是滾燙粗糲的黃土,遠處是龜裂荒蕪、毫無生機的原野,枯草在熱風中無力搖曳。
自己身上那套可愛的睡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料子奇異、非絲非麻、泛著淡淡柔和青光的寬大長袍,觸感溫潤卻陌生。赤足踩在土地上,卻沒有預想中的灼痛和沙石感,反而纖塵不染。
“……怎麼回事?”她喃喃自語,聲音空靈,帶著一種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一股強行塞入她腦中的龐大知識庫自動運轉,瞬間讓她明白了自身的處境——我重生了?
來到了明末崇禎六年,陝西大旱最酷烈的時期。“崩鐵……藥師……豐饒星神?”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身與遊戲中“藥師”有幾分神似的青色袍服,感受著體內那死寂卻浩瀚、被重重枷鎖封印的力量,一個荒謬又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
“我不會是……成了遊戲裡的豐饒命途行者?還穿到了明末?”
就在她試圖理清思緒時,坡下傳來一陣微弱卻清晰的撕心裂肺的哀告和哭泣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隻見黃土坡下,黑壓壓跪著一群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村民,正對著一個破敗土龕瘋狂磕頭,絕望的祈禱聲斷斷續續傳來。
“……給口吃的吧……娃娃們快不行了啊……”那聲音中的絕望和瀕死感,強烈地衝擊著她的感官。
與此同時,她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死寂的神力之海最表層,
有一根“鎖鏈”微微鬆動了一絲,一絲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帶著渴求與絕望的暖流信仰之力?)正從下方那些村民身上彙入自己體內。
“原來如此……”雲茹瞬間明悟。
這救世,並非自願,更像是一場被強加的“工作”,而報酬就是用以解鎖她這身莫名其妙得來的星神力量。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去觸碰體內那沉寂的力量。那感覺無比奇異,仿佛在試圖驅動一條不屬於自己的、沉睡的巨龍的肢體。
力量浩瀚無邊,卻又被無數道無形的、沉重的枷鎖牢牢禁錮,難以撼動。
唯有那絲新彙入的、微弱卻熾熱的信仰暖流,像一把纖細的鑰匙,正在最表層的鎖孔裡艱難轉動,帶來一絲極其細微的鬆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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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集中精神,循著那龐大知識庫的本能指引,嘗試引導那絲鬆動的力量。
起初有些滯澀,如同生鏽的機括,但很快,一種溫潤、充滿生機的感覺從意識深處浮現,微弱卻確實地回應了她的呼喚,彙聚於她的指尖,泛起點點朦朧的青色微光。
她輕輕吸了口氣,邁開腳步。赤足踩在滾燙粗礫的黃土上,卻纖塵不染,步伐輕盈得不像在走路,倒像是一片葉子飄下。
跪拜的人群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悲慟中,無人察覺她的靠近。
直到一個偶然抬頭的中年婦人,眼角餘光瞥見了那抹漸近的青影。
婦人呆了一瞬,茫然地推了推身邊的丈夫。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人抬起頭。哭聲和祈禱聲漸漸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那個走近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身形纖細,籠罩在那身古怪又好看得不像凡間的青色袍子裡。
露出的皮膚白得晃眼,不是那種病態的白,而是像最上等的羊脂玉,溫潤細膩。
墨黑的長發簡單披散著,一張臉……他們從未見過這樣一張臉,好看得讓人心慌,卻又不敢生出半點褻瀆心思。
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得像山泉,但又深得像星空,平靜無波,看著你,又好像透過你在看很遠的地方。
她不像這塵世裡的人。黃土、饑荒、死亡……一切汙穢和苦難似乎都無法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她是誰?什麼時候出現的?從哪裡來?驚疑不定在沉默中蔓延。
雲茹走到那破敗的土龕前,停下腳步。她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枯槁的臉,掃過那些渾濁眼睛裡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她感受著指尖那已初步凝聚、躍躍欲試的生機之力,心中多了幾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