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茹的腳步未曾停歇,她沿著乾涸的河穀一路向南。
信仰之力如同奔騰的江河,源源不斷地彙入體內,衝刷著那一道道沉重的神力枷鎖。
第五道枷鎖早已在萬千信徒的狂熱崇拜中徹底粉碎,如今,第六道枷鎖也已搖搖欲墜。
她能感受到體內那股屬於“豐饒”的力量愈發澎湃,對生機與創造的掌控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跟隨她的人越來越多,已不再是簡單的流民隊伍,而儼然形成了一支龐大的、沉默而狂熱的朝聖大軍。
人數已達數萬之眾,卻秩序井然,無人喧嘩,無人爭搶,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追隨著前方那道青衣赤足的身影,眼中燃燒著近乎虔誠的火焰。
他們中有原本瀕死的病人,有餓得皮包骨頭的孩童,有失去一切家園的農夫,此刻卻都因為“藥師”的存在而煥發出一種驚人的生命力。
這一日,隊伍行至延安府與西安府交界處一片廣袤的塬上。
這裡地勢較高,旱情尤為酷烈。舉目四望,黃土裸露,溝壑縱橫,枯死的樹木如同猙獰的骨架指向灰藍色的天空。
稀稀拉拉的村落毫無生氣,土地龜裂出的口子能塞進孩童的拳頭。
熱風卷著沙塵,打在臉上生疼,空氣中彌漫著絕望和死亡的氣息。
數萬追隨者自發地停下腳步,屏息凝神,望著前方駐足於塬頂的雲茹。一種無形的期待在空氣中彌漫,壓過了風聲。
雲茹靜靜地站在那裡,青衣在乾燥的熱風中微微拂動。
她緩緩閉上雙眼,感受著腳下土地的極度饑渴,感受著空氣中那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水汽,感受著身後數萬人那混合著渴望、信仰、以及最後一絲疑慮的複雜情緒。
是時候了。
是時候讓“豐饒”之名,以無可爭議的方式,烙印在這片苦難深重的土地之上,烙印在每一個目睹者的靈魂深處。
她飛向空中,輕輕抬起右手,掌心向天。刹那間,萬裡無雲的湛藍天空,仿佛被無形畫筆渲染,從四麵八方湧來縷縷雲絲。
這些雲絲潔白無瑕,彙聚速度卻快得驚人,轉眼間便層層疊疊,覆蓋了整片天空。
“神仙!藥師飛起來了!”
“天神下凡!真的是天神下凡啊!”
“天變了!藥師要顯聖了!”
“跪拜神仙啊”
地麵的人群壓抑著激動,低語聲如同潮汐般起伏;數萬信徒瘋狂叩拜,哭聲、笑聲、呐喊聲彙成一片。
混在人群中的幾名夜不收和錦衣衛密探,此刻也瞪大了眼睛,手心冒汗,死死盯著天空和那道身影。
雲層越聚越厚,漸漸變得不再潔白,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新至極的氣息開始彌漫開來,取代了原本乾燥嗆人的黃土味。
雲茹依舊飛在空中,神情靜謐莊嚴,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了一體。
她輕輕開口,聲音不高,卻如同天地律令,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心底:
“豐饒之澤,潤此蒼生。”
話音落下——
淅淅瀝瀝……
沒有電閃雷鳴,沒有狂風暴雨。青碧色的雲層中,開始灑落下細密而溫潤的雨絲。
這不是普通的雨!
雨絲晶瑩剔透,仿佛蘊含著淡淡的青色光暈,落在人的皮膚上,並非冰涼,而是帶著一種溫潤舒適的暖意,瞬間沁入四肢百骸,驅散所有的疲憊和不適!
“雨!是雨啊!”人群中爆發出第一聲狂喜的哭喊。
緊接著,神跡開始了全方位的展現!
一個瘸了十幾年的老漢正拄著拐杖,一滴雨水恰好落在他萎縮扭曲的腿上。
他猛地一震,感覺一股暖流湧入腿骨,那乾癟的肌肉竟然如同充氣般緩緩飽滿起來,扭曲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嚓”聲,自動複位!
他難以置信地扔掉拐杖,試探著邁出一步,兩步……然後發瘋似的在雨中奔跑起來,老淚縱橫:
“我的腿!我的腿好了!藥師萬歲!”
一個瞎眼的老婆婆仰起臉,雨水落在她渾濁的眼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