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漸散,四十人緩緩睜開眼睛。他們互相打量著對方,發現彼此眼中都精光湛湛,皮膚下隱隱有寶光流動,整個人的精氣神發生了質的飛躍。
狂喜、震撼、以及對仙師和李將軍無儘的感激充斥在心間。他們無需號令,齊刷刷地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劃一,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卻彙聚成一股堅定的洪流:
“謝仙師再造之恩!我等誓死追隨李將軍,刀山火海,永不退縮!豐饒之道,必播四方!”
這誓言,發自肺腑,震撼人心。外圍的百姓見此神跡,更是紛紛跪倒,祈禱聲、祝福聲響成一片。
出發的時刻終於到了。
河穀南端特意清理出的開闊地上,青鸞已然優雅地伏低了它那神駿的身軀。
這四十名精銳,在艾能奇和劉文秀的組織下,懷著朝聖般的心情,依次走向這神異的造物。
艾能奇第一個上前,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臟,低吼一聲“上!”,率先手腳並用地攀上青鸞寬闊的背脊。
觸手之處,羽毛溫潤如玉,卻又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他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緊緊抓住身邊看似柔軟實則堅韌無比的羽毛固定點,既感到無比的踏實,又因這超越經驗的體驗而微微眩暈。他回頭對手下吼道:“都利索點!彆磨蹭!”
那些悍勇的老兵們,雖然戰場上悍不畏死,但麵對如此神獸,也難免心頭發怵。
他們學著艾能奇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坐下後,好奇又緊張地摸著身下的羽毛,感受著那微微的溫熱和強大的生命力波動,互相用眼神交流著內心的震撼。
工匠們出於職業的本能,驚歎於青鸞身體的完美結構和磅礴生機。李三水偷偷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羽毛的尺寸和紋理,被旁邊的同伴趕緊拉住。
劉文秀等文吏,努力維持著士人的風度,但蒼白的臉色和登鸞時微微顫抖的腿腳,還是暴露了他們內心的驚濤駭浪。阿木緊緊跟在劉文秀身邊,眼中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一絲畏懼。
然後,李定國才縱身一躍,輕巧地落在青鸞頸後最前方的位置,穩穩站立,目光如炬,掃視過所有隊員,沉聲喝道:“諸位,豐饒之路,始於今日!坐穩心神,我們……出發!”
隨著他一聲令下,青鸞發出一聲響徹寰宇、清越悠長的啼鳴!讓所有聽到的人心神為之一清。
緊接著,它那對足以遮蔽小半個天空的巨翼,緩緩地、充滿力量感地舒展開來!
翼展帶來的巨大陰影,瞬間籠罩了整片開闊地,強大的氣流以青鸞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吹得地麵飛沙走石,圍觀群眾的衣袂獵獵作響。
地麵上,送行的人群被這宏大的場麵震撼得鴉雀無聲,隨即爆發出更大的聲浪。
孫鐵柱仰著頭,他用儘全身力氣揮舞著拳頭,聲音嘶啞地大喊:
“定國兄弟,放心飛!你在前麵把道路鋪好,把豐饒樹種好!俺老孫保證,你種下一棵樹,俺就給你守住一片林!你連通一個寨子,俺就給你鞏固一座城!咱們兄弟前後腳,把這南疆之地,變成真正的豐饒樂土!”
無數的百姓們早已跪倒一片,向著天空頂禮膜拜,許多人,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仙師保佑!李將軍保佑!讓孩子們平平安安……”
腳下堅實的土地驟然遠離,校場、大地、河流迅速縮小,化作一幅微縮的沙盤圖景。
幾名膽大的軍事骨乾,包括艾能奇在內,先是本能地身體一僵,但隨即便被這前所未有的視野所震撼。
艾能奇瞪大了眼睛,俯瞰著下方變得渺小的山川城池,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他娘的!這……這比站在任何山尖上都帶勁!老子這輩子頭一回覺著自己像個鳥!”
他試著探頭向下望,強風拂麵,帶來一陣眩暈般的快感,隨即哈哈大笑,豪情頓生。
那些工匠們則顯得更為緊張些,臉色發白,緊閉雙眼,死死抱住固定物,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祈禱還是在克服恐懼。
直到感覺青鸞飛行得極其平穩,如同行駛在波瀾不驚的湖麵上,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隨即被眼前壯麗的景象吸引,恐懼漸漸被驚奇取代。
一位匠人顫巍巍地指著下方蜿蜒如絲線的河流和棋盤般的田畝,對身旁的年輕工匠激動地說:
“快看!這……這才是真正的因地製宜啊!從這兒看,水脈走向,地勢高低,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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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秀雖然也臉色微白,但他強自鎮定,努力調整著呼吸,試圖以文人式的觀察來化解內心的悸動。
他俯瞰著大地,喃喃道:“《莊子》雲‘翱翔蓬蒿之間’,此乃小知不及大知。今觀此天地之闊,方知昔日之困於方寸……仙師之力,果真非凡俗可度。”
他注意到身旁一位通譯嚇得幾乎要蜷縮起來,便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溫言安慰,展現出一貫的沉穩。
而處於隊伍最前方,立於青鸞頸項之後的李定國,他最為內斂,卻也最為深刻。
初離地麵的刹那,他同樣感到重心失衡的微妙錯覺,心臟微微一緊。
但他強大的意誌力立刻壓下了這份不適,雙腳如同生根般穩穩立於鸞背之上。
他沒有像艾能奇那樣歡呼,也沒有像文士們那般感慨,而是第一時間將銳利的目光投向前方和下方。
城池田畝如同波濤般在腳下翻滾延伸,這種俯瞰天下的視角,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以往需要斥候奔波數日、付出巨大代價才能勘測的地形,此刻儘收眼底。
何處是關隘,何處可屯兵,何處有水源,何處利於設伏……種種軍事地理信息,以前需要憑借經驗和地圖推演,此刻卻直觀得如同掌上觀紋。
他心中湧起的,不僅僅是新奇,更是一種磅礴的戰略視野和沉甸甸的責任感。
仙師賜予他這翱翔九天之能,絕非僅僅為了快捷,更是為了讓他能以超越常人的高度和眼光,去審視和規劃南疆的未來。
他微微側首,看了一眼身後神情各異的隊員們,看到艾能奇的豪邁,劉文秀的勉力鎮定,工匠們的逐漸適應。
他沉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風聲,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且看這壯麗河山!此乃吾輩將要守護與開拓之地!記住今日俯瞰之感,豐饒之道,亦需有俯瞰全局之眼界!”
他的話讓眾人心神一凜,紛紛收束心神,再次望向下方時,目光中少了幾分單純的驚奇,多了幾分審視與思考。
送行的人群久久沒有散去。孫鐵柱望著消失在天際的光點和遠去的狼影,用力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猛地轉身,臉上已恢複了平日裡的沉穩與果決。
他拍了拍身旁奎木狼冰冷而可靠的脊背,聲音沉雄地對孫可望及所有留守的將領官員說道:
“好了!定國兄弟已經把最難的開路活兒乾起來了!咱們留在家裡的人,也彆閒著!傳我命令,按照既定方略,全體動員!組織工匠民夫!
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要沿著定國兄弟給咱們留下的豐饒之路,去把那片蠻荒之地,也變成跟咱荊襄一樣的樂土!”
鄭成功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感慨萬千。他看到了李定國那充滿傳奇色彩的“空中播種”,更看到了孫鐵柱這看似樸實無華、卻至關重要的“地麵深耕”。
前者需要超凡的勇氣與力量,後者則需要驚人的耐心與組織力。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雲茹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邊,望著遠方天地間那即將消失的青金光點,以及大地上如幽影般追隨的狼群,淡淡道:
“見微知著。李定國南下,所恃者,非僅青鸞之速、兵戈之利,乃是豐饒本身。其力能沃土祛瘴、開辟道路、滋養生機、祛除病痛、安民聚心。
孫鐵柱坐鎮後方,亦非單純守土,乃是令豐饒的根須紮得更深,使生機愈發厚重磅礴,才能源源不斷滋養前方之行。”
鄭成功聞言,身心俱是一震,恍然明悟。
他看到的不僅僅是行動上的配合,更是豐饒這一根本力量在不同層麵、以不同形式的展現與運作。
前方是豐饒的主動播撒與創造,後方是豐饒的深耕積累與支撐。
這一切的核心與根源,始終是那孕育萬物、澤被蒼生的豐饒之力。
雲茹靜立片刻,仿佛將荊襄之地此刻的生機與期盼都儘收心底。
她目光掠過遠處孫鐵柱已然開始忙碌指揮的身影,淡然道:
“荊襄之局,根基已固,但潛龍在淵,豈甘久伏?今疏導其力,內外相濟,方是正道。李定國誌在四方,孫鐵柱穩如磐石,一矛一盾,皆為道用。”
她轉向鄭成功:“此地生機勃發,格局已定。接下來,該去京城看看了。那裡曾是舊日秩序的中心。”
鄭成功聞言,精神一振。他目睹了豐饒在相對單純的荊襄如何生根發芽、乃至主動向外伸展,此刻更渴望見識它如何在盤根錯節的舊秩序核心破局立新。
他恭敬應道:“是,仙師。晚輩正想觀瞻新政之源,如何滌蕩沉屙。”
雲茹不再多言,周身泛起熟悉的柔和青輝。鄭成功隻覺那股溫和的力量再次包裹住自己,身形隨之輕盈離地。
他們飛得不高,恰好能將大地之上的景致變遷儘收眼底。
腳下,荊襄的蔥蘢河穀逐漸被起伏的丘陵取代,村莊田畝星羅棋布,可見已經恢複的生機。
鄭成功俯瞰著這中原腹地的景象,心中默默對比著閩海的波濤帆影、荊襄的分工合作、以及秦豫之地的肅殺抉擇,對“豐饒之道”在不同土壤下的適應性與隨機應變的特質,有了愈發具體而深刻的認知。
他暗自思忖:“父親雄踞閩海,倚仗的是船堅炮利與貿易網絡,控扼水道以求利,雖成一方格局,終究難脫‘勢’與‘利’的藩籬。
而仙師之道,其根基本質乃是‘生’與‘和’,是賦予生機、建立秩序,而非單純掌控。
李定國在前麵開拓與播撒,是利劍開道、普惠緊隨;孫鐵柱在後麵接收與守成,是穩固後方、深耕沃土。此法若施於海上……
或許不應再是鄭家船隊巡弋征稅、壟斷商路,而是應以艦船護衛航路平安,以豐饒之術滋養沿海島民,化解海盜紛爭,
甚至……讓這生生不息之力,隨船帆遠播重洋之外?這其中‘利他’與‘共生’的尺度,又該如何把握?”
一個模糊卻極具吸引力的構想,開始在他心中萌芽——一條不同於父輩,也可能不同於眼前任何模式的,屬於海洋的豐饒之路。
雲茹有意讓他多看、多思,飛行速度保持平穩,駕馭著清風,掠過山川河流,向著帝國的北方心臟——北直隸與京城方向,迤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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