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饒白虎聽到了主人的召喚。
它緩緩地從匍匐的姿態站起身,那巨大的、如同白金與玄冰鑄就的身軀,在夕陽的餘暉下,流淌著一種冰冷而又神聖的光澤。
那雙冰藍色的、仿佛蘊含著萬載寒冰的眼眸,隻是平靜地,望向了山崗下那座肮臟的城堡。
劉宗敏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起來,他那雙牛眼瞪得溜圓,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狂熱。
“來了,來了!”
他下意識地搓著手,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興奮低吼。
牛金星與宋獻策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他們沒有劉宗敏那麼純粹的嗜血,他們想得更多。
總督大人這一手,固然是立威,但其威之烈,已遠超尋常戰爭的範疇。
這是神罰。
而神罰之後,該如何收場,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
終於,白虎動了。
它優雅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一步,很輕。
輕得,如同貓咪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然而,隨著這一步的落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極致的、純粹的寒意,以它為中心,轟然向四周擴散!
山崗上的風,停了。
空氣中,那些飛舞的、細小的塵埃,在瞬間,凝結成了,閃爍著微光的冰晶。
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
仿佛,盛夏的黃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拖入了凜冬的午夜。
山崗下,河穀裡。
那些正在揮舞著皮鞭的監工,那些正在田間勞作的農奴,那些正在縱馬取樂的騎士。
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
他們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天空。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感覺到,一股讓他們從靈魂深處都感到戰栗的寒冷。
白虎緩緩地張開了它那威嚴的,巨大的嘴。
它的口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隻有一團,蒼白色的,散發著絕對零度氣息的光球,在迅速地彙聚,壓縮。
它散發出的威壓,卻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徹底凍結。
它將周圍所有的光線,都吞噬了進去。
讓那片區域,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死亡的,蒼白色的黑洞。
“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隻有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嗡鳴。
那顆蒼白色的冰球,脫口而出。
它以一種超越了視覺感知的速度。
筆直地射向了那座在夕陽下依舊顯得有些奢華的城堡。
山崗上的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
那顆冰球,在接觸到城堡外圍那堅固的石牆的瞬間。
沒有爆炸。
沒有衝擊。
隻是,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進去。
緊接著。
一層肉眼可見的蒼白色的冰霜,以那座城堡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瘋狂蔓延!
堅固的石牆,在瞬間被凍成了脆弱的冰雕。
高聳的塔樓,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城堡內,那些正在飲酒作樂的貴族,那些正在奔跑的侍從,那些正在站崗的衛兵。
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表情,他們的生命。
都在這一刻,被永恒地定格。
冰霜,繼續蔓延。
越過城堡,覆蓋了那些富饒的葡萄園與橄欖林。
枝葉,果實都在瞬間被一層厚厚的,蒼白的冰晶所包裹。
最後,它蔓延到了那些,低矮的,破敗的泥坯房。
蔓延到了那些剛剛還在揮舞著皮鞭的監工,與那些在鞭子下痛苦蜷縮的農奴身上。
他們的臉上,還保持著上一刻的猙獰或是絕望。
然後,連同他們的表情一起化作了栩栩如生的冰雕。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隻剩下風吹過那些冰雕樹葉時,發出的“沙沙”的,如同夢囈般的輕響。
那座城堡,以及它周圍方圓數裡的一切。
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晶瑩剔透的冰雪的世界。
在夕陽的照射下,折射出一種,殘酷而又華麗的七彩光芒。
“咕咚。”
劉宗敏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那張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此刻已經變得和山崗下那些冰雕一樣蒼白。
“這……這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