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枯草之中,赫然被胡亂丟棄著一顆頭顱。
發髻散亂,麵目扭曲,雙眼驚恐圓睜,不是高衙內又是誰?
斷頸處血跡已呈暗紅色,招來幾隻蠅蟲嗡嗡盤旋。
空氣瞬間凝滯,所有騎兵一時寂然,唯有戰馬不安地噴著響鼻。
丘嶽與周昂對視一眼,二人皆是見慣生死的老將,俱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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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沉默之下,此刻卻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一抹情緒!
不是驚惶,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解氣。
他二人累建奇功,名聞海外,深通武藝,威鎮京師,心中自有傲氣與抱負。
誰不願馳騁沙場,為國戍邊,搏個封妻蔭子,青史留名?
可自從高俅這廝靠著蹴鞠媚上得掌軍權,殿帥府便日漸烏煙瘴氣!
林衝之事,他們早有耳聞。
堂堂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就因妻子被高衙內看上,便被陷害,刺配遠惡軍州,家破人亡!
還有那金槍班教師徐寧,好端端在禁中當值,祖傳寶甲說奪就奪,人也被尋個由頭下獄論罪!
這等鳥事,豈不令天下將士寒心?!
這高衙內更是個禍害,在東京城內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弄得怨聲載道。
多少人家因為他家破人亡?多少官員將領敢怒不敢言,生怕這厄運哪天就落到自己頭上?
今日他伏誅於此,簡直是蒼天有眼,東京城不知多少人家要暗中拍手稱快!
丘嶽與周昂身為朝廷將官,本該在邊關浴血奮戰,為國戍邊。
如今卻要替這等奸臣紈絝奔波賣命,簡直辱沒了身上這身戎裝。
今日見此禍害伏誅,心中竟是快意多過驚懼。
丘嶽沉默片刻,打馬上前,揮刀將那頭顱挑起,用一塊布隨意裹了。
他與周昂目光再次交彙,無需多言,已有默契。
“賊人狡詐,分路而逃,蹤跡至此斷絕!”
丘嶽朗聲對副將道,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波瀾。
周昂在一旁點頭,沉聲接令。
“賊人想必已遠遁,我等追擊不及,傳令下去,分散搜索十裡!”
“得令!”
兩千精騎轟然應諾,分散開來,在附近山林草甸間穿梭了一陣。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隊伍便重新集結,透著一股敷衍了事的意味。
丘嶽提著那包裹,對周昂低聲相商。
“回去複命吧。人,我們帶回來了,是生是死…可就與吾等無關了。”
周昂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點了點頭。
兩人率隊,來得快,去得也快,帶著高衙內頭顱,滔天怒火複命去了。
隻是這複命之中,有幾分真怒,幾分暗喜,便隻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
另一邊,劉備一行人結果了高衙內後,深知此事絕難善了。
為避開沿途盤查,掩人耳目,劉備當機立斷,決定放棄原路折返。
先北上行往大名府地界,再轉而向東,過青州,最後迂回折返梁山泊。
眾人一路疾行,扮作趕路的客商,車馬不停,疾行於鄉野小道之間。
雖然路途遙遠艱辛,但大仇得報,又成功救出林娘子,隊伍士氣竟十分高昂。
這一日正趕路間,張教頭小憩中猛地睜眼,臉色唰地一下慘白!
“不好!”
他失聲驚呼,聲音裡充滿了懊悔。
“莫要因我等…枉送了徐教師性命!”
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呼嚇了一跳,紛紛看向他。
林衝急忙靠攏車窗,劍眉微蹙。
“嶽丈,何事驚慌?徐教師?可是那金槍班徐寧?”
“正是!”
張教頭急聲道,額角滲出冷汗。
“前番那湯隆賢侄曾來尋我,救他表兄徐寧!如今高衙內死在我等手上,高俅老賊查究起來,定會遷怒!我豈非間接害了徐教師性命?!”
話音落下,眾人心頭皆是一沉。
徐寧,又是一條被高俅迫害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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