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的聲音,雖然嘶啞,卻能聽出底子——二十多歲,音色原本該是清亮的,或許生前是個聲音好聽的姑娘。提到“水裡”,範圍太廣:浴缸、水庫、河溝、廢棄的井……“冷”可能是水溫低,也可能是長時間浸泡的體感,更可能是臨死前的恐懼烙下的執念。
兩次來電,第一次讓我“去找她”,第二次說“找到你了”——這意味著什麼?她在移動?還是說,她能感知我的位置?從辦公室到我家,隔著三條街,她似乎真的在“找”我,像追蹤獵物的影子。
最關鍵的是,她隻說“來”,卻沒說地址。是忘了?還是默認我該知道?或者,她的意識已經像泡在水裡的紙,模糊得無法拚湊出完整的信息?
我洗漱完畢,換了身乾淨衣服,領口的紐扣扣得嚴嚴實實,卻還是擋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河腥氣。決定先去辦公室查那串亂碼——認識個搞通訊的朋友叫小李,技術硬得很,說不定能從這堆鬼畫符似的亂碼裡,扒出點技術痕跡,哪怕隻是個模糊的信號源。
剛走出永安裡小區,就看到個撿垃圾的老太太,蹲在垃圾桶旁邊翻東西。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頭發花白,用一根紅繩紮在腦後,佝僂著背,動作遲緩。
她身邊的麻袋鼓鼓囊囊的,裡麵露出半截相框,玻璃碎了,照片上是個年輕女人,梳著馬尾辮,笑得很甜,露出一口白牙。
不知為什麼,我停下腳步,多看了一眼。那張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老太太注意到我,抬頭笑了笑,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聲音沙啞:“後生,丟東西不?”
“不丟。”我搖搖頭,剛要走,目光又落在那相框上。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彎彎,眼神清澈,確實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這相框哪撿的?”我問,心裡有種莫名的衝動。
“就前麵那個紅棉小區,昨天雨大,把垃圾堆衝垮了,從裡麵翻出來的。”老太太指了指西邊的方向,那裡隱約能看到一片低矮的建築群。
“那小區邪乎得很,前幾個月還淹死個女娃,就在家裡浴缸裡,嘖嘖,可惜了,聽說長得可俊了……”
紅棉小區?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淹死的?叫什麼名字?您知道嗎?”
“不知道全名,聽收廢品的老王說,是個年輕姑娘,在廣告公司上班。”老太太把相框塞進麻袋,拍了拍,“警察說是意外,可誰泡澡能把自己泡死?我看是不乾淨,那地方以前是片窪地,埋過死人的……”
老太太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半夜聽到哭聲,什麼看到白影飄過,但我已經聽不清了。紅棉小區,淹死的女娃,浴缸……這些信息像拚圖一樣,在我腦海裡慢慢拚湊起來,和那個女人的電話聯係在了一起。
我沒再追問下去,轉身朝辦公室的方向走。紅棉小區離我住的永安裡不算遠,步行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原本打算去找小李查那串亂碼,但此刻心裡的直覺告訴我,該先回辦公室看看——那部老式西門子電話,說不定藏著更關鍵的線索。
推開辦公室門,剛把電腦開機,桌上的老式電話突然“叮鈴”一聲響了。
還是那種黃銅撞針敲在金屬片上的脆響,在這寂靜的上午聽著,比深夜裡更添了幾分詭異。那聲音不像是來自這個房間,反倒像從遙遠的時空穿越來的召喚,帶著股陳舊的寒氣,順著空氣的紋路蔓延開來。
我深吸一口氣,掌心沁出薄汗,指尖在聽筒上懸了半秒,才穩穩握住:“我是陳默。”
聽筒裡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比前兩次都要久。不是信號中斷的空茫,而是像有人在對麵屏住呼吸,既在醞釀著什麼,又像在黑暗裡仔細辨認我的聲音,確認我是誰。
幾秒後,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鑽了出來,這次比前兩次清晰了些,卻依舊裹著濃重的水汽,仿佛她就站在剛漫過腳踝的水裡說話,每個字都帶著濕漉漉的回響:“……我叫林晚……”
林晚。我立刻抓起桌上的鋼筆,筆尖在便簽本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這兩個字落在紙上,竟有種沉甸甸的質感,像是蘸了墨,也蘸了彆的什麼,透著股說不出的分量。
“你在哪裡,林晚?”我儘量讓聲音平穩下來,帶著刻意放緩的安撫意味,指尖卻不自覺地捏緊了筆杆。
“……紅棉小區……3棟……702……”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正被什麼東西拖拽著往下沉,每說一個字都要停頓片刻,仿佛每個音節都重若千斤,耗儘了全身的力氣,“……快來……他……他要來了……”
“他是誰?”我追問,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小的墨點。
“……張……誌明……”最後一個字說得極其艱難,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個音節都裹著濃濃的恐懼,仿佛這三個字本身就帶著某種可怕的力量,一說出口就會引來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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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電話突然斷了,忙音機械而冰冷,敲打著耳膜。
這次,我沒有愣住。
紅棉小區,3棟702,林晚,張誌明。
這幾個詞像散落的拚圖,在腦子裡“哢噠”一聲拚在了一起。
撿垃圾的老太太說過,紅棉小區淹死過一個年輕女人;而林晚的電話直指那裡,還提到了這個叫張誌明的人。這個張誌明,十有八九就是她臨死前說的那個“他”,是這場恐懼的源頭。
我立刻在電腦上敲下“紅棉小區淹死”幾個字,搜索結果第一條就是三個月前的本地新聞,標題赫然寫著《獨居女子家中溺亡,警方初步判定為意外》。
新聞裡附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著利落的馬尾辮,嘴角揚起淺淺的笑,眉眼彎彎的,正是剛才在老太太麻袋裡瞥見的那張臉。
姓名:林晚。
住址:紅棉小區3棟702。
死因:浴缸溺水,排除他殺,初步判定為意外。
報道裡寫著:林晚,26歲,恒通廣告公司設計師,獨居。三月十八日,因樓下住戶反映天花板漏水嚴重,物業多次聯係林晚未果,報警後警方破門而入,發現其已死於家中浴缸內。
浴缸裡灌滿了水,水溫早已冰涼。經初步勘察,現場無打鬥痕跡,門窗完好無損,林晚身上也無明顯外傷,因此判定為意外溺水,推測可能是泡澡時不慎睡著,或是突發疾病導致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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