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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賒刀人(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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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石選,今年四十四歲了,乾賒刀這行當整整二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足夠磨掉半個人的性子。

這輩子沒彆的啥念想,就有樁憾事——沒個孩子。年輕時也盼過,可老一輩的人都說,乾我們這行的,天生帶著點“克子”的命。

走南闖北賒刀,見的人雜,碰的事也雜,尤其是那些老鎮刀,常年跟著人走夜路、過荒村,身上難免沾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剛開始我還不信邪,可後來媳婦懷過兩回,都沒保住,醫生查不出啥毛病,就說是“胎氣不穩”。村裡老人偷偷跟我說:“小石啊,這行當就是這樣,聚不了人氣,留不住根苗。”

次數多了,我也就死了心。如今勉強討了個老婆,是鄰村的寡婦,進門後把家裡拾掇得乾乾淨淨,夜裡還能留盞燈等我回家,也就夠了。

這輩子啥都看透了,沒孩子就沒孩子吧,隻要媳婦身子好,咱倆能平平安安過日子,比啥都強。

乾賒刀這行當,本就漂泊不定,今兒在東村賒把菜刀,明兒去西村送把剪刀,風裡來雨裡去,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守著家,就不算虧了。至於孩子的事,早就不指望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話我信。

旁人都說“四十不惑”,可這話擱我身上一點兒不沾邊,反倒覺得越活越糊塗。旁人眼裡的世道明明白白——牆上刷著“破四舊,立四新”的紅漆標語,風一吹能簌簌掉渣;村口喇叭裡天天喊“打倒封建迷信”,聲音大得能掀了屋頂。

可我眼裡的世道總蒙著層霧,霧裡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是爺爺咽氣前攥著鎮刀的枯手,指節都嵌進木頭縫裡;是父親被紅衛兵堵在門口盤問時,額角的冷汗順著皺紋往下淌;是我走夜路時總跟在身後的腳步聲,不遠不近,回頭卻連個影子都抓不著。

這行當是祖傳的。爺爺那會兒還是民國,兵荒馬亂的年月,他就背著個藍布包袱走街串巷,包袱角上繡著半把刀的圖案。那會兒沒彆的營生,他全靠賒刀走遍大半個中原,邪門得很,總能在饑荒來前找到有存糧的村子,在兵禍臨頭前繞開交戰的地界。

到了我爹接手,是1952年,請鎮上木匠打了個樟木匣子,黑沉沉的木頭,據說浸過三遍桐油,防潮又防蛀。如今傳到我手裡,還是這隻匣子,邊角被磨得油光鋥亮,包漿潤得很,裡頭裝著二十一把刀:

七把是新鍛的,鐵料托鎮上鐵匠鋪打的,刃口磨得鋒利,尋常人家切菜剁骨足夠用;十四把是老物件,有的刀柄包著銅皮,有的刻著模糊的花紋,都是我爹年輕時賒出去又收回來的,刀身上的缺口裡藏著幾十年的光陰;

最底下壓著兩把爺爺傳下來的鎮刀,刀身比尋常菜刀窄半寸,泛著青黑的冷光,像淬過墨似的,刀柄纏著浸過桐油的麻繩,摸上去總帶著股化不開的涼意,哪怕是三伏天,攥久了掌心也直冒冷汗。

1970年的秋天來得早,剛過白露,山裡就下了場霜。我背著樟木匣子走在伏牛山的土路上,路麵結著層薄冰,腳下打滑,每走一步都得把匣子往肩上緊一緊。

匣子不輕,二十一把刀加起來足有三十斤,可我半點兒不敢鬆手——這是全家的指望啊。去年冬天,生產隊分的口糧不夠吃,媳婦把陪嫁的銀鐲子悄悄當了,才換回來二十斤玉米麵,如今鐲子還壓在當鋪櫃上沒贖回來。

我得趁著秋收後農戶手裡有點餘糧,多賒出幾把刀,等明年開春約定的日子到了,才能換回糧食和活命錢。

這趟去老鴉嶺,是半個月前在山外的青峰鎮定下的。青峰鎮是進山的最後一個集鎮,每逢農曆初三、初八有集,我每月都去那兒蹲點。

集鎮東頭有個賣山貨的老漢,姓王,瘸著條腿,總在老槐樹下擺個小攤,賣些核桃、板栗、野木耳。老王頭認識我爹,我小時候跟著爹來趕集,他總塞給我顆炒栗子,燙得我手直甩還舍不得扔。

今年開春後,老王頭的身子就垮了,咳嗽得直不起腰,臉蠟黃蠟黃的,像是抹了層桐油,看著就不頂事。

半個月前的集日,我剛把攤子支開——其實就是把匣子打開,讓刀在太陽底下亮亮相,好讓人看清刃口——老王頭就拄著拐杖挪了過來。

他咳得厲害,每咳一聲,肩膀就跟著抖一下,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小石……”他抓住我的胳膊,手涼得像冰坨子,“去趟老鴉嶺。”

“老鴉嶺?”我當時就皺了眉。那地方在伏牛山最深處,比青峰鎮還偏,我爹年輕時去過一次,回來後躺了三天,說那地方“陰氣重,邪性得很”,還叮囑我這輩子都彆沾那地方。

“去不得?”老王頭眼裡的光暗了暗,咳著說,“也是,那地方……是個坎兒。”

“不是去不得,”我趕緊給他遞了袋煙葉——那是我用半把菜刀從農戶手裡換的,他愛抽這口,“就是路太遠,來回得四天,怕耽誤了彆處的生意。”

老王頭一聽我猶豫,瞬間就急了,臉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紅,那咳嗽聲愈發急促,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他手忙腳亂地往懷裡摸,哆哆嗦嗦了好半天,才掏出個油布包。

那布包看著用了好些年,邊角都磨破了,油光發亮的。他也顧不上旁人的目光,雙手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打開,裡頭露出半塊玉佩。

我湊近一瞧,那玉佩是青玉質地,顏色幽深沉靜,可雕工實在不咋地,一隻歪歪扭扭的烏鴉刻在上麵,翅膀軟塌塌地耷拉著,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頓,受了重傷。

再看玉佩邊緣,缺口參差不齊,既像被尖銳的牙齒啃咬過,又像遭過重石猛砸,滿是歲月的滄桑痕跡。

“你拿著!”老王頭一把將玉佩塞到我手裡,他的手乾枯粗糙,像老樹皮,指甲縫裡還嵌著黑泥,“老鴉嶺槐樹下,找劉婆子。她要刀,不是尋常刀,你可千萬得送到!”

我下意識捏緊玉佩,那冰涼的玉質貼著掌心,一股寒意順著手臂往上躥,讓我心裡莫名發沉。雖說我們賒刀人向來講究“應求而往”,有人求刀,隻要力所能及,就得把刀送到。可老鴉嶺這地方,實在邪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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