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收起傘,走進了警察局。暖黃的燈光落在身上,驅散了些許寒意,可我的牙齒還是控製不住地打顫。前台的警察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請問有什麼事?”
“我要自首。”我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警察愣住了,我重複道:“我叫林薇,我要自首。兩年前,李浩和張明的死,都和我有關。”
審訊室的燈光比記憶裡更亮,白得刺眼。對麵的警察看著我,眼神裡沒有當年的懷疑和厭惡,隻有平靜的審視。桌上放著一杯溫水,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他的臉。
“你說林玥是你的幻覺?”他聽完我的陳述,筆尖在記錄本上停頓了一下。
“是,也不是。”我攥緊手指,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是我妹妹,半年前死於車禍。後來我出現了幻覺,總覺得她還在。一開始她很正常,可後來……她開始變得暴力,殺了鄰居的貓,殺了李浩,殺了張明。”
“但幻覺不會殺人。”警察的聲音很平靜,“你說你看到林玥殺人,可所有證據都指向你當時在現場。李浩案發時,有同學看到你在巷口徘徊;張明案發前,圖書館的監控拍到你和他在倉庫門口爭執。”
我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這些細節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可警察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刻意封鎖的記憶。原來我不是旁觀者,我是參與者。
我看到了林玥的殺意,卻沒有阻止;我甚至在她殺人後,下意識地清理了現場的痕跡——那些被我遺忘的動作,其實一直刻在骨子裡。
“我知道。”我睜開眼,淚水模糊了視線,“我分不清哪些是幻覺,哪些是我自己做的。也許從一開始,就是我在替她‘動手’。是我的懦弱和縱容,讓那些人失去了生命。我沒有直接殺人,但我有罪。”
警察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會把我當成瘋子趕出去。可他最後隻是歎了口氣,遞給我一張紙巾:“林薇,根據調查,李浩和張明案已經結案,凶手是有精神病史的流浪漢,證據鏈完整。你當年的情況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引發的認知混亂,法律上不構成犯罪。”
“可我心裡過不去。”我擦掉眼淚,聲音哽咽卻堅定,“他們的死,我有責任。我沒有阻止,甚至在潛意識裡希望他們消失。這份罪,我必須認。”
警察看著我,眼神裡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沒有再問細節,隻是在記錄本上寫下了我的陳述,然後讓我簽了字。
“我們會將你的情況反饋給檢察院和法院,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法律上,你可能不會被追責,但你需要為自己的內心負責。”
走出警察局時,雨已經停了。夕陽穿透雲層,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灑下一片金紅。空氣裡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沒有了血腥味,乾淨得讓人心頭發酸。我站在街角,看著來往的行人,他們的臉上帶著疲憊或笑意,每個人都在奔赴自己的生活,像從未被黑暗侵擾過。
我知道,自首不是結束。未來的日子裡,我依然會被罪惡感纏繞,依然會在深夜想起那些死者。但我終於不用再躲了,不用再假裝了。
我要帶著這份罪活下去,去記住那些逝去的生命,去做所有能做的事,為他們,也為我自己贖罪。
檢察院最終沒有對我提起公訴,但他們聯係了李醫生,為我製定了長期的心理乾預計劃。我沒有回學校,辦理了休學手續,回到了那個曾經充滿傷痛的小城。
我在張明工作過的圖書館做了誌願者。每天整理書籍時,我總會下意識地尋找那本印著雪山的畫冊,可它再也沒有出現過——也許在張明遇害那天,就和他一起被埋進了黑暗裡。
我在圖書館的角落裡開辟了一個小小的閱讀角,放滿了適合孩子讀的繪本,旁邊擺著一張牌子:“這裡的書,都為張明而讀。”
周末的時候,我會去李浩家附近的社區服務中心做義工。幫老人剪指甲,陪孩子做遊戲,聽著他們的笑聲,心裡既酸澀又平靜。我從沒敢告訴李浩的父母我是誰,隻是默默地做著力所能及的事,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點當年的漠視。
鄰居家的張阿姨還是不怎麼和我說話,但她會在我路過時,把剛蒸好的包子塞給我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燙著手,我咬下去時,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她大概早就知道了真相,卻用沉默的善意,給了我一絲喘息的空間。
我依然定期去見李醫生,隻是不再談論幻覺和恐懼,而是聊那些死者的故事。我告訴他李浩其實很聰明,數學成績總是全班第一;告訴他張明喜歡攝影,錢包裡藏著一張他拍的夕陽照片;告訴他鄰居家的橘貓很黏人,總喜歡蹭人的褲腿。
“記住他們的好,也是贖罪的一部分。”李醫生看著我,眼神裡有欣慰,也有心疼,“你不需要用懲罰自己來贖罪,好好活著,帶著對生命的敬畏活下去,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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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寫日記,不再是模糊的黑團,而是一筆一劃地記錄下那些溫暖的細節。我寫圖書館的陽光,寫社區的笑聲,寫張阿姨包子的溫度,也寫那些無法磨滅的愧疚。
日記的最後一頁,我畫了一片雪山,像張明畫冊裡的那樣,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偶爾,我還是會夢到林玥。但夢裡的她不再是那個血腥的怪物,也不是那個陽光的少女,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雪山腳下,對我揮了揮手。我知道,她終於真正離開了,而我,也終於可以放下執念,帶著兩個人的記憶,好好走下去。
又是一個夏天,梧桐樹葉綠得發亮。我在圖書館的閱讀角給孩子們讀繪本,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溫暖而明亮。一個小女孩舉起手,指著繪本上的雙胞胎姐妹:“姐姐,她們為什麼總是在一起?”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因為真正的愛,不是占有,是即使分開了,也能帶著對方的愛,好好活下去。”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卻在心裡輕輕說了一句:“玥玥,我做到了。”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有人在輕聲應和。那些曾經的血腥與罪惡,終於在時光的衝刷下,沉澱成了生命裡最沉重也最溫柔的底色。我知道,贖罪的路還很長,但我會一直走下去,帶著對生命的敬畏,帶著對過去的負責,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乾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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