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嬉鬨聲在西斷牆下戛然而止。
林風的手指從鋼筋尖端滑落,掌心殘留砂石磨出的細紋。
他沒有抬頭,隻是將手中打磨了一整夜的兵刃緩緩收回,貼著牆縫塞進深處。
那道縫隙他曾用鐵條探過三次,深七寸,寬剛好容物,外覆碎磚,不細看不會察覺。
他起身時動作很輕,衣角未帶起塵土。
窩棚內陳設如舊,一張塌了半邊的草席,角落堆著幾塊乾煤渣,牆上掛著半片破陶碗,盛著昨夜接的雨水。
他走到床邊,把僅有的兩件外衣疊好擺在顯眼處,又將藏在席底的一小包殘幣取出,打開粗布包皮,數出三枚磨損嚴重的銅幣和半塊發硬的雜糧餅。
這是“份子錢”的標準數目。
不多不少。
他攥緊錢幣,指節泛白,隨即鬆開,再握,反複幾次,讓掌心留下汗漬與金屬摩擦的溫熱感。
不能顯得緊張,也不能太過平靜。
一個剛惹出點名聲的人,若毫無波動,反而可疑。
遠處傳來踹門聲。
一聲悶響,接著是女人的哭喊,短促而壓抑,像是被扼住喉嚨後強行壓下的哀鳴。
緊接著是桌椅翻倒的撞擊,碗碟碎裂的脆音,夾雜著男人粗野的咒罵。
敢欠?老子拆了你這狗窩。
林風蹲下身,透過牆板一條細長裂縫向外望去。
刀疤劉帶著四個嘍囉正站在三十步外的一戶門前。
那人左臉斜貫一道紫紅疤痕,從眉骨直切至嘴角,說話時肌肉扭曲,像有蟲在皮下遊走。
他一腳踢翻門檻,拎起一個瘦弱男子的衣領往牆上撞,後腦磕上磚石發出“咚”的一聲,人軟了下去。
嘍囉們哄笑著搜刮屋內僅有的幾枚銅板和半袋糙米。
刀疤劉拍拍手,目光掃向四周。
人群自動退開一圈,沒人敢迎視他的眼睛。
林風緩緩縮回身子,坐回草席邊緣,雙膝微曲,呼吸放慢。
他閉上眼,回憶原主死前最後的畫麵。
拳風砸在太陽穴上的震蕩,耳膜破裂的尖鳴,喉骨斷裂時吞咽空氣的徒勞。
那些痛楚的記憶被他刻意喚醒,用來壓製體內氣血自然流轉的節奏。
混沌熔爐在他丹田深處微微震顫,仿佛感知到外界暴戾之氣而蠢蠢欲動,但他以意誌強行鎮壓。
不能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
腳步聲由遠及近,皮靴踩在碎石路上發出規律的咯吱聲。
五個人影的輪廓在牆縫光影中漸次清晰。
為首的正是刀疤劉,他停在相鄰窩棚前,照例砸門、收錢、推搡,動作熟練得如同每日操練。
每收一戶,他都會多盯幾秒住戶的臉,尤其留意年輕人。
輪到林風時,隊伍已走過大半片區。
門板震動三下,力道不大不小,是例行公事的敲擊。
林風起身,腳步遲緩地走向門口。
他低頭整理衣襟,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那是穿越初期麵對加班猝死通知時的無助感,被他重新調動出來。
他拉開門閂,木門吱呀開啟。
刀疤劉站在門外,身後兩名嘍囉交叉站立,呈半包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