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手指從鐵條表麵緩緩移開。
那道凹痕仍留在掌心的觸覺裡。
他沒有起身,也沒有點燈。
隻是坐在原地,呼吸逐漸平穩。
如同退潮後的礁石,暴烈的浪已過去,隻剩下冷硬的輪廓。
剛才那一戰,刀疤劉的每一次發力都帶著慣性前兆。
肩胛下沉半寸,右腿承重遲滯,左膝微顫。
這些破綻在生死邊緣或許隻值半瞬。
但在腦海中反複回放後,就成了可被利用的裂隙。
他閉上眼,混沌熔爐在體內緩慢旋轉。
壓製著殘餘的躁動。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
那種被踩在泥裡、被迫低頭的屈辱,像一根燒紅的針紮進脊椎。
但他知道,現在還不能動。
正麵拚殺,他撐不過三招。
對方不止一人,巡邏路線交錯。
一旦動手,黑蛇幫立刻會察覺異常。
而他真正的底牌,絕不能暴露在光下。
睜開眼時,目光已沉靜如鐵。
“不能等他再來。”
他低聲自語,聲音幾乎貼著地麵爬行。
“他不會隻來一次試探。”
他開始梳理手中所有籌碼。
地形是他最熟的。
南片區斷牆密布,巷道曲折。
廢棄管道區更是迷宮般的鏽鐵叢林。
他的速度遠超同階,星流遁雖未大成,但短距突進已有雛形。
吞噬帶來的恢複力讓他能在短時間內連續作戰,隻要不觸及爆體極限。
還有一張牌——小石頭。
那孩子機敏、忠誠,又足夠不起眼。
若由他盯住刀疤劉的行動規律,便能掌握最佳出手時機。
林風站起身,動作輕緩。
仿佛怕驚動屋內凝固的空氣。
他走到門邊,手指搭在門板邊緣,感受著外頭漸深的夜風。
暮色早已吞儘最後一絲天光。
遠處梆子聲依舊規律,但節奏之間,多了幾分鬆懈。
這是換崗前的疲憊期。
就是這個時候。
他輕輕挪開抵門的斷磚,側身而出。
腳步落地無聲。
繞過兩處坍塌的土牆,他在第三道斷口處停步。
壓低聲音:“出來。”
陰影裡一道瘦小身影迅速靠近,蹲在地上喘了口氣。
“林哥。”
小石頭抬頭,臉上沾著灰,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遞出一張折疊的油紙。
“這是今天記的,刀疤劉上午去了北巷,收了七戶,打翻兩個不肯交的。
下午沒見人,可能窩在據點喝酒。
他手下換了巡路線,現在走東溝岔道多一趟。”
林風接過油紙,借著微弱天光展開。
上麵是歪歪扭扭的線條與標記,有些地方用炭筆圈出。
寫著“常停”“愛拐彎”“怕狗叫”。
“你沒跟太近?”
“沒。”
小石頭搖頭。
“我在高牆後趴著,換位三次,沒人發現我。
他還帶了個新麵孔,穿灰袍,背長棍,不像收賬的。”
林風眼神一凝,指尖在“灰袍”二字上頓了頓。
又是灰袍。
上次在藥棚舊址,燒焦的布角。
前日在坡地溝壑,踩毀的凝脈藤旁也有類似碎片。
這人像是有意留下痕跡,卻又不現身。
他不動聲色地將油紙折好塞入懷中。
“繼續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