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漫過斷牆,林風已盤坐於窩棚角落。
他閉目調息,體內氣機平穩。
可就在神識沉入經脈的刹那,一股滯澀感自膻中穴悄然浮現。
如同細針遊走,牽動識海微瀾。
他並未睜眼,隻是指尖微微一顫。
昨夜小石頭練功的聲響早已停歇,但他知道,那孩子仍在堅持。
而他自己,也必須麵對更深層的問題——刀疤劉的記憶殘渣並未完全消散。
偶爾在冥想時,會有一道血影掠過意識深處,帶著暴虐與貪婪的低語。
這不是第一次。
自從吞噬人類氣血後,這種異樣便如影隨形。
草藥能短暫壓製,卻無法根除。
混沌熔爐雖能煉化能量,但對精神層麵的汙染束手無策。
若長期積累,終將動搖心誌。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
目光落在牆角那堆藥材上:茯苓、遠誌、丹參、酸棗仁……都是尋常之物。
張伯前些日子提過幾次,說可安神定魄。
林風當時未在意,如今卻不得不重新審視。
正當他伸手去取陶罐時,門外傳來一聲輕咳。
木杖點地的聲音緩慢而穩。
接著是布鞋踏在碎石上的摩擦。
來人沒有敲門,隻是站在門外三步處,將一張泛黃紙片從門縫推了進來。
林風低頭看去。
紙上墨跡斑駁,寫著“清心散”三字。
下方列著幾味藥材與配比,火候標注細致。
末尾還有一行小字:“文火慢熬,忌急火猛攻。”
他抬眼望向門外。
張伯的身影已在巷口拐角,佝僂著背,拄杖緩行,仿佛隻是路過,並未停留。
林風沉默片刻,將藥方攥緊。
他知道,這張紙不隻是藥方。
這是老人對他狀態的察覺,是無聲的提醒,也是一種信任的交付。
他不再猶豫,立刻起身收拾工具。
陶罐洗淨,清水注入,藥材按比例投入。
他蹲在窩棚角落,一手控火,一手感知藥性流轉。
火焰由炭塊燃起,溫度漸升,藥香隨之彌漫。
但這不是普通的煎藥。
當藥力開始釋放,林風悄然開啟混沌熔爐,以極細微的吞噬之力探入藥湯之中。
他並非要吸收藥效,而是借這能力感知每一味藥材的能量結構變化。
茯苓的靜謐、遠誌的通達、丹參的溫潤,在高溫下逐漸交融,形成一種獨特的韻律。
而在某一瞬,當火候恰好達到“文火持續半柱香”的節點時,整鍋藥氣驟然凝實,仿佛完成了某種質變。
林風立即熄火。
藥汁冷卻後凝成褐色小丸,共得六粒。
他取其一,放入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之意順喉而下,直抵丹田。
隨即,那股清涼如水般擴散,沿著經脈緩緩流淌,所過之處,滯澀儘消,連識海都為之一淨。
更讓他心頭一震的是——當他嘗試用吞噬之力反向煉化體內殘餘藥效時,竟獲得了一股異常精純的能量流。
這股能量不含雜質,不帶躁動,甚至比他直接吞噬單味草藥所得還要純粹。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煉製”本身,就是一次提純過程。
而藥方,則是一套天然的能量淨化程序。
過去他依賴蠻力吞噬一切,靠意誌硬抗副作用,效率低下且風險極高。
而現在,他找到了一條新路:以藥輔吞,以煉代壓。
他可以係統性地篩選藥材,搭配配方,煉製成適合吞噬轉化的藥劑,既能壓製精神汙染,又能提升能量品質。
這才是可持續的進化路徑。
林風眼中閃過一絲銳光。
他終於明白,為何古代煉藥師能在低資源環境下突破極限。
他們不是單純服藥,而是在構建屬於自己的能量循環體係。
而這一體係,正契合他的混沌熔爐。
他取出木箱底層的一小包乾糧和兩株氣血草,又撕下一塊粗布,在上麵寫下幾個字:“救命之恩,不敢言謝,唯願長護此方之人。”
他喚來小石頭。
少年剛結束晨練,額上滿是汗水,掌心紅腫未退,卻站得筆直。
把這送去張伯那兒,親手交給他,等他點頭再回來。
小石頭接過包裹,鄭重點頭,轉身就走。
林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收回視線,重新坐下。
他拿出一本破舊冊子,翻開空白頁,提筆寫下第一行字:“藥吞體係·初錄”。
下方列出今日試驗記錄:
藥名:清心散
材料:茯苓三錢,遠誌二錢,丹參四錢,酸棗仁二錢,甘草一錢
火候:文火慢熬,時長約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