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的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短促的回響,停在林風身側半步距離。
他翻身下馬,動作利落卻不失禮數。
左手按在腰間刀柄上微微一頓,算是行了個江湖禮。
“到了。”
聲音不高,卻穿透了街市嘈雜。
林風收回望向武院方向的目光,轉頭看向陳岩。
那張刻著舊疤的臉此刻沒有笑意,也沒有敷衍,隻有一種完成承諾後的平靜。
“多謝帶路。”
林風開口,語氣平穩,不帶多餘情緒。
陳岩從懷中取出一塊暗紅色木牌,表麵烙著繁複紋路,中央嵌著一枚銀質徽記,隱約可見“百寶齋”三字。
他雙手遞出,動作鄭重得不像交付一件信物,倒像是移交某種責任。
“這是名帖,持此物可入百寶齋三層以上交易區,若遇難處,報我名字,有人會照應。”
林風沒有立刻接。
他知道這不止是謝禮——商隊走南闖北,人脈如網,一張名帖背後牽連的是資源、權限、甚至是生死關頭的一線生機。
但他更清楚,接受這份情,便意味著將來可能被卷入商路紛爭,哪怕隻是旁聽風聲,也再難全身而退。
陳岩似看透他的遲疑,低聲道:“我不求你日後還什麼人情。昨夜災獸來襲,你本可逃,卻留下麵對三頭將級凶物。這份膽魄,值得一個入口。”
林風終於伸手接過。
木牌入手微沉,邊緣打磨圓潤,顯然常被人摩挲。
他指尖掠過銀徽,感受到一絲極細微的能量波動——那是陣法烙印的痕跡,防偽用的活印,隻有真正持有者才能激活。
“我會記住。”
他說完,將名帖貼身收進內袋,壓在秦婉玉簡之上。
陳岩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轉身欲上馬,忽又停下,回頭道:“你若想暫住商驛,我可為你通傳。至少三日安全無憂。”
這是最後一次拉攏。
不是施舍,而是試探。
林風搖頭:“不必。”
兩個字乾脆利落。
他已看清這座城的規則——強者憑實力立足,弱者靠依附苟存。
他不願成為任何勢力眼中的“可用之人”,更不想以恩情換庇護。
昨夜感知到的陣紋運行規律、空中禦行者的巡邏輯、商鋪禁製的能量節點……這些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他要的不是避風港,而是切入這座巨城脈絡的刀口。
陳岩凝視他片刻,忽然笑了下,那道疤痕隨之抽動了一下。
“和我想的一樣。”
他翻身上馬。
“那你保重。”
馬鞭輕揚,坐騎調頭。
車隊早已整備完畢,護衛們沉默列隊,貨廂加固嚴實,紫檀車廂依舊封閉,仿佛昨夜那場血戰從未發生。
車輪碾過石板,發出沉悶的滾動聲,逐漸彙入主街人流。
林風站在原地未動,目送最後一輛馬車拐過街角,消失在高聳樓宇之間。
喧囂重新湧來。
元氣流動的節奏變了,不再是古驛荒野那種粗放的自然吐納,而是被無數陣法切割、引導、壓縮後的工業式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