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布條的灼熱尚未完全褪去,林風的手指仍懸在半空。
指尖殘留著青磚上那縷黑氣蒸發後的陰冷觸感。
他沒有立刻踏入院門,而是向後退了半步。
脊背微繃,右手悄然滑向背囊中的短匕。
左手則凝神聚意,一縷神念如細絲般探入枯井深處。
井壁潮濕,布滿刮痕。
有些深得像是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
神念觸及井底淤泥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怨念殘影驟然浮現。
腐朽、壓抑,帶著被禁錮至死的不甘。
混沌熔爐在體內微微震顫,自發運轉,將那絲汙穢排斥在外。
林風眉頭微蹙。
這怨氣尚未成形,未滋生邪物,但源頭未除,遲早會再聚。
他收回神念,目光轉向左側破屋。
“嘿,小子,看啥呢?”
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從隔壁塌了一角的牆後竄出。
衣衫油膩,腰間彆著一把鏽刀,臉上堆笑卻不懷好意。
“這院子?早有人定了,每月五枚靈幣起租,外加兩枚‘打點費’,不然連門檻都彆想跨。”
林風沒答話。
那人往前逼近一步,抬手就要拍他肩膀。
“聽不懂話?這是規矩——”
話音戛然而止。
林風僅是稍稍鬆開對氣息的壓製,一絲武者境的威壓便如寒流泄地。
那人臉色瞬間慘白,膝蓋不受控製地彎下。
撲通跪倒在塵土中,額頭撞地,牙齒咯咯打顫。
他想掙紮起身,卻發現四肢僵硬,仿佛有千斤重壓落在肩頭,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我……我錯了……不收錢……您隨便住……”
他語無倫次,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就在此時,後屋一道隱蔽木門被緩緩推開。
一位枯瘦老太拄著拐杖走出。
灰白頭發挽成發髻,眼神渾濁卻透著警覺。
她看了看癱軟在地的地痞,又盯著林風,嘴唇微動,卻沒有出聲。
林風收回氣息,四周空氣頓時一鬆。
地痞癱在地上喘息,再不敢抬頭。
老太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他是……趙三,平日替我照看幾處空屋,收些雜費。”
林風淡淡道。
“現在不必了。”
“你……是什麼人?”老太握緊拐杖,指節發白。
“南城不是善地,強者來了又走,沒人能長久。”
“我不求長久。”林風從懷中取出三枚元晶,放在井沿石麵上,清脆作響。
“隻求一個月清淨。租金照常,不多不少。”
老太盯著那三枚元晶,喉頭滾動了一下。
她知道這價格遠低於市價。
尋常破屋也要兩枚靈幣月租,更彆說這院雖舊,卻有獨立院牆和完整屋頂。
但她也清楚,若今日讓此人住下,趙三背後那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她更怕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站在這裡,像一塊沉入水底的鐵,無聲無息,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終於伸手,從袖中摸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鑰匙,遞出時手微微發抖。
“每月兩枚……這院子多年沒人住……臟得很。”
林風接過鑰匙,入手冰涼,齒紋磨損嚴重。
老太轉身欲走,忽又停步,低聲道。
“夜裡……彆靠近井口。”
說完,她拄杖離去,腳步緩慢卻堅定,身影很快消失在窄巷儘頭。
趙三掙紮著爬起,看了林風一眼,滿臉驚懼,跌跌撞撞逃向街角。
林風不再理會,推門入院。
門軸吱呀作響,門板半懸,隨時可能脫落。
院內雜草叢生,牆角堆著碎瓦,屋門虛掩,窗紙儘破。
他先以神念掃過全院,確認無符咒、陣眼或監聽之物。
隨後從背囊取出短匕,削下數根木刺,分彆卡入門縫、窗隙與地麵交接處,稍有觸動便會發出聲響。
接著,他從行囊底層取出四枚低階元晶,嵌入院牆四角裂縫中,借混沌熔爐微調其能量流向,使晶石散發出微弱而持續的生命波動。
模擬長期有人居住的假象。
宵小之輩察覺此處已有主,便不會輕易夜探。
最後,他從藥包中抓出一把細鹽混合藥粉,均勻撒在井口周圍。
這是張伯所傳的驅穢方子,能抑製陰氣滋生,延緩怨念凝聚。
做完這些,天色已近黃昏。
屋內殘榻歪斜,桌椅腐朽,唯有屋頂尚且完整,能遮風雨。
他將背囊置於榻上,盤膝坐下,閉目調息。
混沌熔爐緩緩運轉,將白日戰鬥殘留的駁雜能量逐一提純,彙入經脈。
片刻後,他忽然睜眼,抬手按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