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後的會餐,其實說到底就是軍區長官借著機會帶兒子、閨女、帶家中年輕的小輩一起來吃飯、走動走動,暗地裡也可以趁機看看有沒有對眼的。
可以說這也算是一場變相的相看了,隻是做的比較隱晦。
但這可比明著相親還管用。要是有看對眼的,回頭找領導再安排一次正式的相看,雙方若覺得合適,也就成了。
沈硯坻沒吭聲,骨節分明的手抬起茶杯,卻遲遲沒喝。
他目光始終落在杭景枝身上,看著她一盤盤地上菜,又從人群中穿過,往後廚走去。
目光深沉,沉得像一道再也說不出口的暗流。
半晌,他像是倏然回過神來一樣,目光也收回。
楊既白並不清楚杭景枝有對象,不知道再怎麼撮合都沒有用。
但是他心裡門兒清。他何必自討無趣。
“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未落,沈硯坻已將茶杯放下,起身。
楊既白眼疾手快,立刻一把壓住他肩膀,把人按回位置裡:“你乾什麼?好好的機會,這會要走?給我坐下,你千裡迢迢來這裡,就打算看人家姑娘一眼就走?不做點什麼?你好好坐著,好好吃飯,一會呀也好好說話。可彆白瞎了我的一番心思。”
沈硯坻沒再動,但身子仍然有一絲抗拒。
想走又不想走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心思。
很快,會餐進入正席。
一道道菜陸續擺上桌,熱菜香味四溢,沈硯坻這一桌人也都坐滿了,隻空著沈硯坻旁邊的一個位置。
楊既白左看右看,終於看到丁處長走了出來,忙問:“丁處長,杭景枝同誌呢?”
丁梅正跟旁邊的另一個退休的老乾部說著話,聽此道:“在我身邊呢。”
可是當她回頭一看,哪裡見杭景枝。她剛才可是好說歹說才把人勸來坐會兒,剛才還在呢,怎麼就說會話的功夫,人就沒影了。
“我去找找。”
楊既白忙拉住丁梅,說,“丁處長,哪能再麻煩你,你先去入席。我去找找。”
楊既白跟丁處長說完話後勸住人後,回頭想跟沈硯坻說點什麼,卻發現原本還在位置上坐著的沈硯坻也不見了。
得,瞎忙一場。
楊既白輕歎了口氣,他這有心,但是禁不住有人不配合呀。
就算這女主人公找著了,男主人公不在有什麼用。
廳堂外的走廊裡,燈光昏黃,牆角擺著幾盆綠植,夜色靜謐得像水。
杭景枝輕輕呼了口氣,她感覺真的不能在心裡念叨著誰,一念叨就出現。
她原想著:“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誰知那“一萬”偏偏成真。
她剛才在宴席上看見了沈硯坻,那板正冷冽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讓她心跳驟然一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就下意識就躲了。
她深吸一口氣,打算回去收拾下東西,然後趕緊走。
才剛抬腳,走廊那端的門“哢噠”一聲被推開。
挺拔熟悉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還順帶關上了門。
夜色映著他的輪廓,軍裝筆挺,背脊挺直,薄唇緊抿,眼神深得看不清情緒,整個人帶著與整個熱鬨宴席格格不入的清冷。
杭景枝怔了怔。
她微微愣住,還沒來得及移開目光。
幾步外,沈硯坻已經看見了她。
那眼裡含著一點疏離地望著她,那眼神太沉靜無波,反倒叫她有些不自在。
她快步往前走,試圖越過他,回到會場。
他的嗓音隨後響起。
“怎麼,”他聲音低啞,語調沉穩裡裹著些淡淡的疏冷,“怕我纏著你?”
杭景枝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噎了一下,皺眉道:“沒有。”
他卻淡淡開口,語調疏冷:“你放心,我不會糾纏。”
語氣不急不緩,似乎真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