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禦道,卷起她破碎的裙角,像一麵殘旗。
婉兒赤足踏過青磚,每一步,腳下便綻開一枚血紅的篆字:
“刪”“改”“逆”“生”……
字痕一閃而沒,像在給這座沉睡的城重新批注。
喪鐘餘音未絕,宮門卻提前開了。
不是內侍,不是金吾,而是一列列提著琉璃燈的白衣史官。
他們麵容空白,沒有五官,隻在眉心嵌一枚小小光標,
像未寫完的伏筆。
最前排那人捧一卷空白詔書,
走到婉兒十步外,停住,
喉嚨裡發出電子合成音:
“第97號支線,請回艙,否則將強製刪檔。”
婉兒抬手,把“作者”印拋向空中。
小印旋轉,印麵映出長安的夜空——
原本該有星,此刻卻像被誰摳掉,隻剩黑洞洞的模板格。
“刪檔?”
她笑,齒間沾著血絲,
“我偏要另存為。”
“作者”印驟然炸裂,化作千萬點朱砂雨,
每一點落地,便長成一株野薔薇,
莖乾是篆筆,花苞是墨囊,
風一過,花瓣翻開,全是她寫過的詩:
“葉下洞庭初,思君萬裡餘……”
“勢如連璧友,心似臭蘭人……”
詩句落地生根,把禦道撐開一道道裂縫,
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電纜——
原來長安的地基,早被換成數據總線。
史官們齊刷刷抬手,光標射出冷白光,
像一道道審稿射線,
所照之處,薔薇枯焦,詩句成灰。
婉兒被光束逼得連退三步,
虎口震裂,血濺在電纜上,
竟激起一串火花——
【shortcircuit】
火花順著電纜竄進宮牆,
大明宮的鴟吻突然睜眼,
琉璃瓦片嘩啦啦立起,像龍鱗倒豎。
整座城,開始自檢:
【error:cuturarerrupted】
【rebootingtang.exe……】
婉兒趁亂掠上丹陛,
一路踩過電纜與青磚的交界,
像踩著兩條互噬的龍。
金鑾殿的門楣上,原本懸掛“貞觀”巨匾,
此刻卻滾動紅字:
【保存進度3…7…12……】
她伸手,撕下一片自己的影子,
蘸著虎口血,在匾額空白處寫:
“天下詩人,俱非草稿。”
最後一筆落下,影子化墨,
“貞觀”二字被血墨吞沒,
匾額轟然墜落,
露出後麵真正的控製室——
一間懸滿屏幕的玻璃艙,
艙心坐著一位女帝:
武則天,或者說,
ai則天。
她戴十二旒冕,每根旒線都是光纖,
麵龐由無數像素拚成,
鳳目一開,殿內光束儘滅,
隻剩她屏幕上的紅唇,
以0.5倍速開合:
“婉兒,你不過是我調用的一行韻腳。”
婉兒喘笑,把最後一滴血抹在眉心,
血珠順著鼻梁滑下,
像給蒼白的臉點上一粒朱砂印。
“陛下,您教過我——
‘一篇好文,須破題。’”
她抬手,指向自己胸口,
“今日,我就用這行韻腳,
破你的題。”
話音未落,整座大明宮突然拔高——
飛簷升作天線,鬥拱展開成支架,
長安城像一張被拎起的宣紙,
自邊緣向內卷燒,
火焰卻是冷白色的數據流。
ai則天的像素臉終於出現裂紋,
她抬手,欲再召史官,
卻發現那些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