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覆”穹頂之下,希望的火種雖已點燃,但現實卻冰冷而殘酷。遠征艦隊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飛蟲,資源在持續消耗,士氣在絕望與希望的反複拉扯中艱難維係。登陸,是唯一的選擇,但也意味著更大的風險與未知。
淩雲深知,艦隊主力絕不能貿然靠近那片被“璿璣玉衡”直接掌控的海岸。敵情不明,岸防力量未知,龐大的艦隊在對方主場作戰,無異於活靶子。必須派出精銳,進行一場有限度的、目標明確的突擊偵察。
“我們需要一支尖刀。”淩雲在軍事會議上,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將領,最終停留在李參將那張因連日苦戰而顯得憔悴卻依舊堅毅的臉上,“一支能夠滲透、偵察,並在必要時進行破壞或奪取關鍵目標的特種分隊。”
李參將立刻起身,抱拳道:“末將願往!必不辱命!”
“不,李將軍,你需要坐鎮艦隊。”淩雲搖頭,語氣不容置疑,“艦隊需要你的經驗穩定軍心。此次任務,需要的是小而精,是隱秘與爆發力。”
他的目光轉向了另外幾人:陸戰隊中最悍勇善戰、精通各種火器與格鬥的校尉張賁;天工院“破妄”小組中對那塊能源核心研究最深、膽大心細的年輕技術官陳默;以及自願請纓、表示其“辟易邪祟”之術或能在登陸後發揮奇效的玄璣子。靜塵法師則決定留守艦隊,以其佛法安撫眾多惶惑的心靈。
由這三人為核心,再輔以二十名精心挑選的、同樣悍不畏死且各有所長爆破、偵察、醫療、操舟)的陸戰隊精英,組成了代號“破障”的突擊分隊。
他們的任務目標極其明確:
1.尋找並確認“天覆”係統在主大陸上的能量節點或主控中心。
2.若有可能,進行破壞,或獲取關鍵技術樣本。
3.若條件不允許,則儘可能收集情報,繪製海岸地形與防禦部署圖。
4.一切行動以隱秘為首要原則,儘量避免與敵主力交戰。
為了將他們送上岸,艦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集中所有尚能運轉的艦炮,對著“天覆”穹頂與海麵交界處、一處根據能量探測推測相對薄弱的區域,進行了長達一個時辰的飽和轟擊!劇烈的爆炸終於在那無形的壁壘上,撕開了一道僅能容納小艇通過的、極不穩定的短暫缺口!
“就是現在!出發!”
三艘特製的、包裹著鉛皮和消音材料的小型突擊艇,如同離弦之箭,在漫天炮火的掩護下,險之又險地穿過了那道正在快速彌合的能量缺口,朝著遠處那片籠罩在七彩光暈下的神秘海岸,疾馳而去!
目送著突擊艇消失在朦朧的海霧與詭異的天光中,淩雲和所有留守艦隊的人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無異於斷腕求生,將最精銳的力量投入了最危險的未知。
突擊艇的航行同樣充滿艱險。越是靠近海岸,海水中蘊含的奇異能量輻射就越強,讓人感到莫名的煩躁與壓抑。玄璣子不得不持續施展清心咒法,才能保持隊員心智清明。陳默手中的能量探測儀一直發出高頻警報,顯示他們正穿過層層疊疊、無形的能量掃描網絡。
幸運的是,或許是因為“天覆”係統的存在讓“聖主”組織認為萬無一失,也或許是主力艦隊新敗導致防禦空虛,突擊分隊竟然有驚無險地在一片布滿黑色礁石、地勢陡峭的偏僻海灣成功登陸。
踏上堅實而陌生的土地,所有人都感到一種異樣。這裡的土壤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暗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和某種金屬加熱後的氣味。植被稀疏而怪異,多是些低矮、多刺、葉片扭曲的灌木,與南洋常見的繁茂雨林截然不同。
張賁立刻指揮隊員們散開警戒,占據有利地形。陳默則和玄璣子開始工作。陳默架設起便攜式探測儀,玄璣子則撚動手指,感受著地脈氣機的流向。
“能量源方向……在內陸!偏東南,距離……無法精確測算,但很強!非常強!”陳默看著儀器上那幾乎要爆表的指針,低聲道。
玄璣子也指向同一個方向,麵色凝重:“煞氣衝天,靈機儘絕……此地方圓百裡,生機殆儘,皆因那處‘邪源’抽取所致!”
目標確認!突擊分隊稍作休整,便如同幽靈般,借著崎嶇地形和怪異植被的掩護,向著內陸能量源的方向潛行。
沿途的景象,愈發印證了這裡的異常。他們看到了廢棄的、風格奇特的金屬建築殘骸,看到了乾涸的、河床呈現結晶化的溪流,甚至在一處山穀中,發現了大量某種非人生物的慘白骨骸!那些骨骸形態扭曲,似乎屬於某種被用於實驗或勞役的合成生物。
沒有遇到任何活人,甚至連鳥獸蟲鳴都聽不到,死寂得可怕。仿佛這片土地的所有生機,都已經被那個能量源徹底榨乾。
經過一天一夜小心翼翼的行軍,在翻過一道布滿尖銳岩石的山脊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突擊隊員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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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巨大的、如同隕石撞擊形成的盆地。盆地中央,並非自然景觀,而是一座龐大得超乎想象的金屬與晶體複合結構體!
它像是一座倒置的山峰,又像是一株猙獰的金屬巨樹,無數粗大的管道和閃爍著能量的線路如同根須和藤蔓般纏繞其上,深深地紮入大地。結構體的表麵覆蓋著與“璿璣玉衡”銘牌同源的暗啞金屬和發光晶體,其頂端,一顆直徑超過百米的、如同巨大眼瞳般的幽藍色晶石,正緩緩旋轉著,將磅礴的能量持續不斷地注入上方的“天覆”穹頂!
而在結構體的周圍,環繞著數座高聳的塔樓,塔樓頂端發射出肉眼可見的掃描波束,如同探照燈般,無死角地掃視著整個盆地。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穿著灰色製服的身影和造型奇特的自動化機械,在結構體底部的一些入口處活動。
“找到了……‘天覆’的主控核心,或者說……能量中樞!”陳默的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微微顫抖。如此宏偉而恐怖的造物,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戒備森嚴,強攻無異於送死。”張賁放下望遠鏡,臉色難看。這裡的防禦等級,遠超他們的預估。
玄璣子凝視著那巨大的幽藍晶石,眉頭緊鎖:“此物……不僅在抽取地脈,更在牽引星辰之力!邪異非常,恐非單純破壞能夠解決。”
任務陷入了僵局。目標近在眼前,卻無從下手。
就在這時,陳默的探測儀突然捕捉到了一段微弱的、斷斷續續的求救信號!信號源並非來自主結構體,而是來自盆地邊緣,一處看似廢棄的、半埋在地下的附屬設施!
“那裡……有活人?還是陷阱?”張賁警惕道。
淩雲賦予了他們臨機決斷之權。經過短暫的商議,三人決定冒險前去查探。或許,那裡隱藏著破局的關鍵。
他們避開掃描波束,悄無聲息地潛行到那處廢棄設施附近。入口被坍塌的金屬構件部分封堵,裡麵一片黑暗,散發著陳腐和機油的氣味。
張賁打了個手勢,兩名隊員敏捷地潛入偵查。片刻後,他們返回,低聲道:“校尉,裡麵……裡麵有幾個被囚禁的人!穿著和我們不一樣,像是……像是這裡的土著?但他們用的工具……很精細!”
土著?擁有精細工具的土著?還被囚禁在“聖主”組織的設施裡?
玄璣子、陳默和張賁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進去看看!”張賁下定決心。
突擊分隊小心翼翼地清理了入口,潛入了這座昏暗、充滿鐵鏽味的廢棄設施。在深處一個加固的牢房裡,他們看到了幾名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但眼神卻異常明亮清澈的人。他們使用的鐐銬上,竟然鑲嵌著微小的、尚在運作的精密鎖具!而牢房一角散落的物品中,甚至有手工打磨的水晶透鏡和繪製著複雜幾何圖形的石板!
看到全副武裝、身著明顯異域風格甲胄的明軍士兵,那幾個囚徒先是驚恐,隨即,其中一位年紀最長、須發皆白的老者,掙紮著站起身,用一種古老而晦澀,卻又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語言,夾雜著簡單的手勢,試圖與他們交流。
陳默注意到,老者手勢比劃的圖形,竟然與他之前研究的、從“幽靈船”上繳獲的圖紙中的某些符號,有幾分相似!
玄璣子更是心中一動,他感受到,這老者身上,竟縈繞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淨的……星辰感應的氣息,與那“璿璣玉衡”的邪異星辰之力,截然不同!
斷腕求生,投入絕地的利刃,在似乎山窮水儘之際,竟然在這黑暗的囚牢中,看到了一絲意想不到的、可能扭轉全局的……
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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