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基地的燈火徹夜不息,機器的轟鳴聲如同這個新興工業心臟強有力的搏動。然而,在這片由鋼鐵、蒸汽和電光構築的繁華之下,更深層的暗流正在湧動,既有來自外部的窺探,也有源於內部的挑戰。
首先發難的,是看似已被擊潰的保守勢力殘餘。他們無法再公開指責淩雲“叛國”或“動搖國本”,便轉而攻擊其“耗費無度”、“與民爭利”的細節。幾名言官聯名上奏,彈劾“南洋總督衙門”在呂宋“強征土著,役使如牛馬”,並稱大規模工礦開發“毀壞山林,斷絕地脈”,有傷天和。這些指控雖不致命,卻如同蚊蚋般煩擾,意圖在朱棣心中種下對淩雲行事風格“酷烈”、“不仁”的負麵印象。
對此,淩雲早有準備。他並未直接辯解,而是授意馬三寶,通過內廷渠道,向朱棣呈上了一份詳儘的報告。報告中不僅用數據說明了呂宋開發為朝廷帶來的巨額稅收遠超彈劾所指的“耗費”),更附上了一係列新政策:
·《南洋雇工條例》:明確規定所有雇傭包括土著)需簽訂契約,規定工時、報酬和基本勞動保障,嚴禁私自虐役。雖然其標準遠低於現代,但在當時已是突破,將雇傭關係與傳統的徭役、奴役區分開,給了底層勞動者一絲法律保護。
·《礦區山林養護令》:要求所有礦場、林場必須同步進行植樹造林和水土保持,並引入了輪作開采的概念。這並非出於現代環保理念,而是基於淩雲“可持續發展”的樸素認知——資源不能竭澤而漁。
同時,淩雲讓陳默以“雷霆司”的名義,向京城進獻了一批新奇的“貢品”:不僅有為皇宮特製的、更加明亮穩定的電燈係統,還有利用電解原理精煉的、純度極高的金銀器皿,以及小巧的、使用標準化電池的便攜式手提燈馬燈)。這些實物無聲地展示了“格物”之力帶來的奢華與便利,遠比言辭更有說服力。
朱棣的態度微妙。他欣賞淩雲的辦事能力和帶來的實際利益,也對那些新奇玩意愛不釋手。但他帝王的平衡術讓他並未完全壓製言官的聒噪,隻是將彈劾留中不發,同時下旨嘉獎淩雲“用心王事,開拓有功”,並額外賞賜了一批工匠和犯官家屬充實呂宋勞力。這是一種默許,也是一種警示——皇帝需要成果,但也關注統治的“仁德”表象。
外部壓力則更為實質。葡萄牙探險家阿爾瓦雷斯avarez)率領的一支小型艦隊,以“貿易與友好通商”為名,強行闖入了位於馬來半島附近、已被大明視為勢力範圍的一個香料群島港口。他們依仗船側數量眾多的佛朗機炮,態度驕橫,要求獨占該港的香料貿易,並試圖驅逐先期抵達的大明商船。
駐守該區域的“飛廉級”驅逐艦“逐電號”奉命前往交涉。麵對體型明顯大於自身、火炮數量也占優的葡萄牙卡拉克帆船,“逐電號”艦長,一位畢業於呂宋海軍學堂的年輕軍官,展現了全新的戰術思維。他並未貿然進入對方火力全射界,而是利用蒸汽動力帶來的優越機動性,始終保持在對方火炮射擊死角邊緣遊弋,同時用旗語和剛剛裝備不久的、功率更大的實驗型無線電有效通訊距離仍有限)向基地報告。
在接到“若其開炮,則視為挑釁,可予還擊”的指令後,“逐電號”在葡萄牙人一次魯莽的警告射擊後,果斷發起了攻擊。它沒有像傳統海戰那樣試圖接舷或近距離炮戰,而是在中遠距離上,利用線膛炮的精度和開花彈的威力,進行了三輪急促而精準的射擊。
第一輪射擊就準確命中了葡萄牙旗艦的主桅杆和船帆,使其速度大減。第二輪射擊則重點照顧了對方的炮窗,引發了數次小規模爆炸。第三輪射擊時,“逐電號”甚至冒險進行了一次漂亮的“t”字頭搶占儘管不完全標準),側舷所有火炮一次齊射,徹底摧毀了葡萄牙旗艦的抵抗能力。
戰鬥在不到半個時辰內結束。葡萄牙艦隊一沉一傷,阿爾瓦雷斯本人受傷被俘。此戰規模不大,卻意義深遠。它向所有窺探東方的西方殖民者清晰地展示了代差——蒸汽動力、線膛炮、開花彈以及新式戰術對風帆戰艦和舊式火炮的絕對優勢。消息傳回歐洲,必將引起巨大震動。
淩雲在呂宋接到戰報,並未沾沾自喜。他深知,這隻是開始。西方列強的學習能力和冒險精神不容小覷。他下令加強對被俘葡萄牙人的審訊,重點是了解歐洲最新的技術動態和“聖主”勢力在印度洋的活動情況。同時,他要求李參將加速海軍換裝,並開始著手規劃在馬來半島、蘇門答臘等地建立永久性的海軍補給點和了望塔,構建南洋防禦鏈。
而最讓淩雲感到緊迫的,還是來自“聖主”的潛在威脅。玄璣子的感應和陳默對能量脈衝的分析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安的可能性:“聖主”正在將其存在形式與某種生物質結合,可能是在創造一種全新的、介於機械與生命之間的恐怖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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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們捕捉到的能量信號,帶有強烈的……‘生長’和‘變異’特性。”陳默指著波形圖,麵色凝重,“它不再僅僅是冰冷的機器意識,更像是一種……活著的瘟疫,在深海環境中汲取物質,自我複製和進化。”
為了應對這種未知的威脅,淩雲意識到,僅僅依靠現有的物理攻擊手段可能不夠。他批準了“驚雷實驗室”加大對“靈能電磁複合護盾”的研究投入,並指示玄璣子,嘗試從星隕遺民可能留下的典籍或傳說中,尋找任何關於意識能量、生命場域的描述,看能否找到克製這種“生物化”敵人的線索。
與此同時,淩雲也深知,無論外部敵人多麼詭異,內部根基的穩固才是根本。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教育和技術擴散。在原有的“格物學堂”基礎上,他正式籌建“南洋理工學院”,設立機械、船舶、冶金、化學、電學、測繪等多個科係,麵向大明境內主要是南方各省)公開招收有一定文化基礎的青年學子,並給予優厚待遇。他甚至頂住壓力,允許少數通過嚴格考核的土著貴族子弟作為“附讀生”入學,學習基礎技術,以利於未來的同化政策。
技術擴散方麵,在確保核心軍事技術保密的前提下,一些相對成熟、利於民生的技術開始有計劃地向大明本土回流。改進的鋼鐵農具、高效的水力紡織機、簡易的公共衛生設施設計圖如化糞池、濾水井)等,通過商隊和官方渠道,逐漸在東南沿海省份傳播開來,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也為淩雲和他代表的“格物派”贏得了更廣泛的社會基礎。
這一日,淩雲視察了新建成的“理工學院”校區。看著那些在明亮的煤氣燈輔助電燈)教室裡,對著黑板上的幾何圖形和機械圖紙埋頭苦讀的年輕麵孔,聽著實驗室裡傳出的器皿碰撞聲和爭論聲,他心中那份因內外壓力而生的焦灼,稍稍平息了一些。
電光霹靂固然是開疆拓土的利劍,但這些默默汲取知識、即將成為工程師、科學家和技術工人的年輕人,才是支撐起一個嶄新時代最堅實的基石。
他轉身對陪同的陳默和張賁說道:“外部的敵人,無論是西洋夷狄還是那詭異‘聖主’,我們終將以雷霆擊之。但真正決定大明能走多遠的,是這裡,是這些年輕人頭腦中的火花,和我們腳下這片土地能否源源不斷地培養出這樣的人才。”
鐵流依舊在奔湧,但在那閃耀的電光與轟鳴的機器之下,知識與思想的暗流,正在更深處彙聚成一股足以重塑文明根基的磅礴力量。前方的道路依然布滿荊棘,但基石已開始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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