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入萬米深海,在絕對的冰冷與黑暗中漂浮了不知多久,才被一絲微弱的光亮和嘈雜的人聲緩緩拉回現實。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觀測點apha那熟悉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穹頂,以及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氣味。身體被包裹在柔軟的治療艙內,溫和的能量流正在緩慢修複著幾乎枯竭的精神和遍布凍傷、灼傷的身體。
左臂的傷勢已被妥善處理,纏著潔白的繃帶。口袋空蕩蕩的,那塊橡皮被取走了,但那種靈魂層麵的聯係感依然存在,隻是變得異常微弱,仿佛它也在這場終極的對抗中耗儘了力量。
“他醒了。”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是蘇婕。她站在治療艙旁,依舊是那身筆挺的灰色製服,但眉宇間難以掩飾的疲憊,顯示出這段時間後方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治療艙的門滑開,博士那顆亂糟糟的腦袋探了進來,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興奮:“嘿!隊長!你終於醒了!你可睡了好幾天了!知道嗎?我們成功了!三個節點全滅!全球能量監測顯示,‘潮汐峰值’平穩度過,沒有引發大規模現實崩潰!我們拯救了世界!哈哈哈!”
他的大嗓門引來了堡壘和隼。堡壘站在稍遠的地方,衝我點了點頭,他那麵破損的塔盾似乎已經被修複,但上麵依舊留下了無法完全抹去的戰鬥痕跡。隼則安靜地站在門口,銀色麵甲下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絲,也對我微微頷首致意。
看著他們,一股暖流驅散了體內的寒意。我們還活著,我們做到了。
“陳淵……有消息嗎?”我聲音沙啞地問。
蘇婕搖了搖頭,眼神黯淡了一瞬:“還沒有。檔案館深層禁庫的騷亂造成了巨大破壞,雷教官重傷,楊管理員……殉職。陳淵的下落,依舊是最高優先級調查事項。”
楊管理員……那個在檔案館引導我、最終死於禁庫異動的老人……我的心沉了一下。
“那……‘歸一之理’呢?”我追問。
蘇婕的表情變得凝重:“根據審訊趙曉宇得到的情報和我們後續的調查,‘歸一之理’的結構比我們想象的更龐大、更隱秘。摧毀三個節點,隻是打斷了他們利用這次潮汐的計劃,但並未傷及其根本。他們就像隱藏在水下的冰山,我們隻是敲掉了露出水麵的三個角。”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最高議事庭認為,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潮汐,或者其他的什麼手段,遲早會來。而且,因為這次行動,你的‘鑰匙’身份和‘淨化’能力,恐怕已經在對方高層掛上了號。未來的你,將麵臨更直接、更危險的針對。”
果然,遠未結束。短暫的勝利,隻是為下一場更殘酷的戰爭贏得了喘息之機。
這時,一名守夜人研究員走了進來,將一個密封的金屬盒遞給蘇婕。蘇婕打開盒子,裡麵靜靜躺著那塊熟悉的橡皮,它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隻是那種冰涼的觸感似乎更加內斂了。
“你的‘信物’,”蘇婕將盒子遞給我,“檢測顯示,它內部蘊含的某種古老契約似乎被部分激活了,與你靈魂的綁定更加緊密。好好保管它,它或許……隱藏著更深層的秘密。”
我接過橡皮,握在手心,那熟悉的冰涼感傳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安心。
幾天後,我基本康複,被允許有限度地活動。我再次來到了那個可以俯瞰部分城市的了望平台。城市似乎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喧囂與活力,車水馬龍,霓虹閃爍,“鏡顫”留下的傷痕正在被迅速遺忘。
但我知道,在那平靜的表象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歸一之理”的威脅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依舊高懸。陳淵的下落成謎,雷教官重傷未愈,守夜人組織元氣大傷。
我摸了摸口袋裡的橡皮,感受著體內緩慢恢複的力量。
我隻是一個被迫卷入的高中生,一個意外的“鑰匙”。我渴望回歸那種平凡卻真實的日常,但我也清楚地知道,從我看到電梯裡那個眨眼的倒影開始,我的道路就已經注定不同。
破碎潮汐的戰役結束了。
但我們與“歸一之理”的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我抬起頭,望向遠方那片看似寧靜的夜空,目光堅定。
無論未來還有什麼在等待,我都將直麵它。
因為這就是我選擇的道路——
一名行走在現實與虛幻邊緣的……
守夜人。
第三卷《破碎潮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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