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片鴉雀無聲、敬畏低頭的妖獸陣列,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那棵大如山嶽的巨樹腳下。離得近了,更覺其磅礴浩瀚,樹乾粗糙的紋理如同山脈的褶皺,散發著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氣息。
在青木老祖謙卑的指引下,樹乾上那些原本自然垂落的藤條忽然如同靈蛇般扭曲、蠕動起來,彼此交織、讓開,最終竟形成了一道比萬獸城城門還要龐大、拱形的天然洞口!
洞內並非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相反,這裡閃爍著無數柔和而明亮的點點螢光,猶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整個空間之中。這些螢光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絢麗多彩的畫麵。
這些螢光不僅照亮了洞內的景象,還為其蒙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在這層光芒的籠罩下,洞內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神秘和美麗。藤蔓的紋理、洞壁的輪廓、地麵的起伏,都被這些螢光勾勒得清清楚楚,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細膩的筆觸描繪而成。
我們邁步走入。
眼前豁然開朗。樹洞內部,是一個極其寬闊、挑高驚人的宏大廳堂。抬頭望去,看不到頂,隻能看到無數纖細的、散發著柔和微光的枝條從上方垂落,如同夜空中的星河瀑布,靜謐而璀璨。
更奇妙的是,這些垂落著散發微光的枝條上,來來回回爬動著一隻隻拳頭大小、通體晶瑩剔透的螢火蟲。它們不像外界螢火蟲那般閃爍,而是持續穩定地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如同一個個微小而精致的節日彩燈,點綴在這條條“星河”之中,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夢似幻。它們似乎毫不怕人,依舊悠然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上仙,各位道友,請看這些螢火蟲。它們並非凡種,乃是古樹靈氣滋養所生的‘星螢’。它們以吸食這些藤蔓的汁液為生,又將卵產在藤蔓的經絡之中。這藤蔓是它們的食糧,也是它們的巢穴,更是它們的家,彼此共生。”
他的話音未落——
啪!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可聞的脆響,從我們頭頂不遠處的一根流光藤的尖端響起。
仿佛是一個信號。
隻見那根藤蔓的尖端,一隻僅有小指甲蓋大小、通體晶瑩剔透、翅膀還帶著濕潤褶皺的新生螢火蟲,掙紮著鑽了出來,顫巍巍地展開了它柔嫩的翅膀,發出了它生命中的第一點微光!
緊接著——
啪!啪!啪!啪!啪!
連綿不絕的輕響從四麵八方、從每一條垂落的流光藤上密集地傳來!如同夏日細雨敲打荷葉,又像是生命綻放的序曲!
無數新生的、小小的星螢正爭先恐後地從藤蔓中破出!
它們飛離藤蔓,在空中歡快地舞動,舒展著翅膀,適應著飛翔。它們身上散發出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充滿了新生的活力。
成片成片的新生星螢加入,與那些原本就在藤蔓上爬動的、光芒更穩定的成年星螢交織在一起!
刹那間,整個宏偉的樹廳之內,仿佛下起了一場由無數細小光點組成的、逆升的流星雨!
光芒不再是靜止的垂落,而是動態的、流淌的、飛舞的!
無數的光點如同精靈一般在空中自由地翱翔著,它們時而盤旋,時而追逐,時而閃爍,仿佛在演繹一場華麗的舞蹈。這些光點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將整個空間都映照得流光溢彩,如夢似幻,讓人仿佛置身於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中。
這景象,讓我不禁想起了我那遙遠的故鄉。在故鄉的晴朗夏夜,當我抬頭仰望星空時,總能看到一條橫亙天際的銀河。那銀河宛如一條銀色的河流,在夜空中流淌不息,璀璨浩瀚,令人歎為觀止。而此刻,眼前的這無數光點,不正如同那銀河中的繁星一般嗎?它們雖然微小,卻能彙聚成如此壯觀的景象,實在是令人驚歎。
寧靜,浩瀚,又充滿了生命的歡欣。
……
忽然大廳右側那閃爍著微光的通道口,傳來了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
數道極其強悍的妖氣從中彌漫而出。
緊接著,幾隻形態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迫人威壓的大妖從中緩步走出。
為首的是一頭體型比外麵牛妖更加魁梧雄壯、牛角呈現出暗金色、周身仿佛有岩漿紋路流淌的老牛妖,它的氣息沉渾如山,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震動。旁邊是一位穿著羽衣、眼神銳利如鷹、手指如同利爪的妖禽長老。另一位則是皮膚如同覆蓋著苔蘚和岩石、身形敦實、目光沉穩的山妖。還有一位氣息陰柔、周身縈繞著淡淡水汽、發間似乎有細鱗閃爍的妖族女子。
它們走出通道後,並未言語,隻是默然地站到了青木的四周,隱隱形成了一種拱衛之勢,同時它們那強大的氣息也交織在一起,帶著一種無聲的威懾,目光警惕地掃過我們一行人,尤其是在裂風獠和阿金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顯然,外麵的動靜和我們的闖入,已經驚動了古庭真正的高層力量。它們此刻出現,既是保護老樹,也是一種實力的展示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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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青木老祖卻隻是無聲地擺了擺手,動作輕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腦海中再次閃過剛才那如同親曆的、煉獄般的幻境,以及那柄讓他神魂戰栗的暗沉短劍。反抗?毫無意義。這位墨姓人族的實力,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甚至超出了這霧棲古庭能承受的極限。
他徹底放下了所有反抗的心思,姿態變得更加謙卑。
見老祖如此示意,那幾位剛剛出來、氣勢洶洶的大妖雖然眼中仍有疑惑和警惕,但還是依言收斂了部分敵意,稍稍後退了半步,依舊拱衛在側,但不再做出挑釁的姿態。
青木似乎為了緩和氣氛,也可能是為了展示古庭的底蘊,再次開口,這次他指向的是那幾位大妖剛剛走出的、散發著隱隱熱力和金屬氣息的幽深洞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豪,介紹道:“上仙,各位道友,方才幾位長老便是從這邊出來。這條通道,直通大地深處。”
“其儘頭,連接著一處巨大無比的地下溶洞。溶洞深處,燃燒著雄雄不滅的地心之火,滾燙的岩漿在其中肆意流淌,散發出磅礴的熱力和能量。溶洞中還有一條地下暗河和岩漿相互呼應,各行其道,河邊生長著大量菌類植物,是我們這霧棲古庭的主要口糧,河流與岩漿毗鄰處有許多溫泉,上線要是乏累了可以去下麵泡澡……”
“那裡,也是我們古庭大部分妖族真正的居住和修煉之所。依靠地火之力,許多族裔修煉事半功倍。同時,地下也蘊藏著極其豐富的鐵晶礦脈,質地之佳,遠超地表礦藏。”
說到這,他特意看了一眼那位暗金牛角的老牛妖,繼續道:“那裡,也正是我古庭牛妖大軍的核心所在——鍛造工坊和兵械庫便設在其中。所有戰士的甲胄兵刃,皆出自地心熔爐。”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從那個幽深的洞口深處,隱約傳來了沉悶如雷的巨大敲擊聲,以及強勁有力的風箱鼓動的嗡鳴聲,一股混合著金屬、硫磺和熾熱的氣息隱隱傳來。
那洞口仿佛一張巨口,通往一個火熱、堅硬、充滿了力量感的的地下世界,與外麵這充滿生機和螢光的樹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也共同構成了霧棲古庭剛柔並濟、生機與力量並存的獨特麵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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