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率教的瞳孔,猛地一縮。
“糟了……”
他知道,自己一頭紮進了皇太極精心布置的陷阱裡。
他預想的戰場,是依托遵化城牆的防禦戰。
而不是在這片空曠的絕地上,與數倍於己的精銳,進行一場毫無希望的野戰!
他知道,一場血戰,無可避免。
“全軍聽令!”
他的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力量。
“三眼火銃,準備!”
“點火!”
四千名關寧鐵騎,動作整齊劃一,從馬鞍上取下三眼火銃,點燃了引線。
火星在風中明明滅滅,映照著一張張堅毅的麵孔。
“近了!”
“更近了!”
後金軍的騎兵,越來越近。馬蹄聲彙成一股滾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放!”
趙率教猛地揮下手臂。
“轟!轟!轟!轟!”
四千支三眼火銃,在同一時間,噴射出憤怒的火焰與鉛彈。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一片濃密的硝煙,瞬間籠罩了戰場。
衝在最前方的數百名後金騎兵,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然而,這足以讓任何明軍崩潰的打擊,對於悍不畏死的八旗兵來說,僅僅隻是讓他們衝鋒的勢頭,微微一頓。
硝煙尚未散儘,一片更加密集的“嗡嗡”聲,便從對麵傳來。
“舉盾!”
趙率教吼道。
那是箭雨!
遮天蔽日的箭雨!
後金軍的弓箭手,在百步開外,展開了無情的拋射。
粗大的破甲箭,帶著尖銳的呼嘯,從天而降。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
關寧軍的士兵們,雖然身披鐵甲,但在這種專門為破甲而設計的重箭麵前,依舊顯得脆弱。
慘叫聲,此起彼伏。
不斷有騎兵被射穿盔甲,從馬上栽倒下來,被後續的戰馬,踩成一灘肉泥。
“殺——!”
更遠的地方,數不清的蒙古騎兵正從四麵八方包抄而來,他們張弓搭箭,移動的箭雨已經開始覆蓋天空!
趁著關寧軍陣型被箭雨打亂的瞬間,阿濟格親率的白甲兵,如同出閘的猛虎,發起了致命的衝鋒。
“頂住!頂住!”
趙率教雙目赤紅,揮舞著馬刀,一馬當先,迎著那片鋼鐵洪流,衝了上去。
“鐺!”
他的刀,狠狠砍在一個白甲兵的頭盔上,卻隻爆出一串火星。
那白甲兵甚至沒有晃動一下,反手一刀,便向著趙率教的脖頸抹來。
趙率教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側身躲過。
兩支鋼鐵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戰場,瞬間變成了血肉磨盤。
關寧鐵騎用三眼火銃打完第一發後,立刻將其當做鐵錘,與敵人進行慘烈的肉搏。
然而,他們麵對的,是體力和裝備都占據絕對優勢的八旗精銳。
一個關寧士兵,用火銃狠狠砸開一名敵人的頭盔,卻在下一秒,被三四支長矛,同時捅穿了身體。
一個八旗兵,被數名明軍圍攻,身中數刀,卻依舊狂吼著,拖著一個明軍,同歸於儘。
戰爭的天平,在一點一點地,向著後金軍傾斜。
關寧鐵騎不愧是大明最後的精銳,即便在如此絕境之下,他們依舊自發地結成小陣,用血肉之軀抵擋著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趙率教嘶吼著,揮舞著長刀,將一個衝到近前的八旗兵連人帶甲劈成兩半,可他身邊的親兵卻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外圍,蒙古騎兵的箭雨從未停歇,精準地收割著明軍的生命,徹底斷絕了他們衝向遵化城的任何可能。
一個巨大的、由鋼鐵和死亡構成的包圍圈,已然合攏。
關寧軍的人數,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