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皇宮的琉璃瓦染上了一層悲壯的暖色。宇清宮內,方才還觥籌交錯、絲竹悅耳的宮廷夜宴已近尾聲。空氣中彌漫著陳年佳釀的醇香、精致點心的甜膩,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屬於權力場的微妙氣息。百官們帶著幾分醉意與恰到好處的恭敬,正陸續告退。他們的步履沉穩,眼神卻在不經意間交換著信息,揣摩著今夜聖心所向,以及那位始終端坐於帝側,清冷如月的國師——宋欣瞳。
宋欣瞳此刻正靜立於殿外的丹墀之下,晚風帶著秋夜的涼意,拂動她素色道袍的衣袂,勾勒出清瘦卻挺拔的身姿。她並未像其他官員那般急於離去,隻是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深處複雜的思緒。她知道,今夜的戲,還未到落幕之時。
果不其然,一名內侍總管,尖細著嗓子,帶著慣有的諂媚笑意,輕步走到她麵前:“國師大人,萬歲爺有請,禦書房議事。”
宋欣瞳心中了然,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微微頷首:“有勞公公帶路。”
禦書房,這座大明權力中樞的核心之地,此刻已褪去了白日的莊嚴肅穆,添了幾分夜的靜謐與深沉。沉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外間的一切喧囂。殿內隻點著幾盞巨大的羊角宮燈,暖黃的光暈照亮了滿室的書架,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墨香與龍涎香混合的味道。
朱重,這位從一階布衣一路殺伐決斷,最終登臨九五之尊的神武大帝,此刻正斜倚在鋪著明黃色軟墊的寶座上。他並未著那身象征至高無上權力的十二章紋龍袍,而是換上了一件相對輕便的常服,但眉宇間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嚴與殺伐之氣,卻絲毫不減。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通體瑩潤的和田玉扳指,眼神帶著幾分酒後的微醺,卻又異常銳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侍衛,早已被皇帝揮手屏退得一乾二淨。偌大的禦書房,隻剩下君臣二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國師,”朱重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酒後的沙啞,卻比平日更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隨意,甚至可以說是……親近?“宴會上的那些山珍海味,比起你當年在石龜山軍寨,為朕親手烹製的那碗熱湯麵,如何?”
這看似尋常的一句追憶,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宋欣瞳平靜的心湖。她知道,朱重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試探她——他們之間,有著旁人無法企及的“共患難”的淵源。這既是恩寵,也是枷鎖。
宋欣瞳微微躬身,語氣平和卻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陛下說笑了。當年那碗麵,是雪中送炭,暖的是陛下龍體,更是臣惶恐之心。今夜禦宴,是四海升平、萬國來朝的盛景,臣唯有感歎,陛下聖德,天下歸心。兩者意義不同,臣不敢妄議高下。”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認了過去的情分,又將功勞歸於皇帝,捧得恰到好處,卻無半分諂媚。
朱重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放下玉扳指,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緊緊鎖住宋欣瞳:“歸心?嗬嗬……國師啊,這天下,真的歸心了嗎?還是說,隻是暫時懾於朕的雷霆手段,不敢妄動罷了?”
他的聲音漸漸壓低,帶著一絲酒後的坦誠,也夾雜著帝王獨有的憂慮與多疑:“你看看,北邊的齊國,那個齊洪福,年紀不大,手段卻狠辣得很。朕派去的細作回報,說他能徒手搏虎,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這也罷了,畢竟匹夫之勇,不足為懼。可氣的是,咱們幾次對他齊國邊境的試探,甚至是一些尚未成文的戰略構想,他娘的就像親眼看見一樣,總能提前布局,將朕的計劃扼殺在搖籃裡!這叫什麼?未卜先知?邪門!”
朱重越說越氣,猛地一拍麵前的禦案,案上的茶杯都震得叮當作響。
“還有西邊的燕國,那個太子李丹,年紀輕輕就監國,據說他手下有一支‘火焰軍’,五百人!你沒聽錯,就五百人!個個都跟那廟裡的火神爺似的,全身上下都能冒出熊熊烈火,噴出來的火苗子能燒到百米開外!尋常的刀槍箭矢,碰到那火就跟泥牛入海似的,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這他娘的還是人嗎?簡直是妖魔鬼怪!”
他喘了口氣,眼神轉向更遙遠的西北方向,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與忌憚:“更彆提那茹毛飲血的符羌族,首領苻堅,一個半人半妖的家夥!他那支‘天巫軍’,五百人,不練刀槍,專搞些歪門邪道!什麼詛咒、蠱蟲,晴空萬裡還能招來雷暴,劈得一支軍隊燒成焦炭!前陣子,咱們派去發展情報網的偽裝商隊,好端端的,走到半路就全死了,查不出任何傷口,隻說是中了邪!邪門!真是邪門到家了!”
朱重一口氣將三大心腹大患數落完畢,胸口劇烈起伏著,眼中寒芒閃爍。他猛地端起桌上的殘酒,一飲而儘,將空酒杯重重頓在案上。
“這三個狗東西,仗著自己有點邪門歪道的本事,就敢覬覦朕的江山!他們還散布謠言,說什麼……說朕幼年家貧,在饑荒年有過乞討的經曆……”說到這裡,朱重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臉上泛起屈辱與暴怒交織的潮紅,“他們說朕是‘乞丐皇帝’,說朕這江山來得不正,說朕天生就是窮賤命,坐不穩這龍椅!走不長!哈哈哈……”他發出一陣低沉而壓抑的笑聲,笑聲中充滿了不甘與殺意,“一群跳梁小醜!也敢妄議朕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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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瞳靜靜地聽著,始終垂著眼簾,仿佛在沉思。她能感受到朱重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怒火,也能捕捉到那怒火之下,深藏的不安與焦慮。這三位敵首所謂的“邪門”之處,她早就知曉,甚至比朱重知道的更為具體。
在她看來,齊洪福的“未卜先知”,恐怕並非真的能掐會算,更可能是修煉者靈魂分身最基本的超凡感知與信息處理能力;燕國的“火焰軍”,多半是某種火係功法或人類火係潛能的催發,以燃燒某種代價或許是壽元,或許是精血)換取的短時爆發力;而符羌族的“天巫軍”,則明顯是修煉了偏向精神、詛咒與自然溝通的巫術,同樣代價不菲。這三人,絕非尋常意義上的帝王或首領,他們都是強大修煉者的靈魂分身,或者說,是一個修煉者文明的首領或頂尖大長老。
朱重發泄了一通,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他再次看向宋欣瞳,眼神變得異常複雜,有期盼,有審視,有托付,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國師,朕知道,你也不是凡人。”朱重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神秘,“你那些預知未來、指點迷津的本事,朕親眼所見,絕非江湖術士的騙術可比。這天下,能看透那三個妖孽底細的,唯有你;能幫朕出這口惡氣,能反手滅了他們三國,幫朕一統天下的,也唯有你!”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將宋欣瞳吸進去:“國師,你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黃金萬兩?良田千頃?帥小夥如雲?隻要你開口!即便是……即便是朕這屁股底下的皇位,隻要你說一句,朕……”
說到“皇位”二字,朱重眼中寒光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但宋欣瞳是何等人物,早已捕捉得一清二楚。
宋欣瞳心中冷笑一聲。好一個朱重!好一個“即便是朕這皇位”!這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簡直是將“帝王心術”玩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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