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慮和無助：“朕倒是有一個可以匹敵孔祥瑞的人才……”
眾臣心中一動，異口同聲地想到了一個名字——宋欣瞳！
沒錯，論智慧，論遠見，論對經濟、民生、甚至是一些奇技淫巧的見解，宋欣瞳絲毫不遜色於那位傳說中的孔祥瑞，甚至在某些方麵，比如提出國債、以工代賑等具體策略上，已經展現出了驚人的才華。
“陛下說的是……宋欣瞳姑娘？”張延齡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衡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但隨即又被更深的無奈所取代：“正是她。欣瞳之智，不在孔祥瑞之下。朕相信，若假以時日，她必能為我
大舜開創一番遠超今夕的偉業。然則……”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苦澀與不甘，“可惜啊，可惜她是女兒身！”
此言一出，殿內再次陷入沉寂，一種無形的、根深蒂固的枷鎖仿佛籠罩在眾人頭頂。魏玄齡、張延齡等人皆是麵露黯然，深以為然。
趙衡看著眾人的神色，心中更是煩悶，他站起身，在禦座前踱了幾步，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有些顫抖：“我大舜王朝，並非全然不重女子。皇宮之中，女官體係完備，各司其職，頗有賢能者亦不在少數；軍中基層，亦有女子擔任醫官、傳令官乃至特殊斥候，隻要有才乾，皆可任用。這都是我大舜的開明之處！”
他猛地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可是！這僅限於中下級職位！放眼我大舜朝堂，放眼各州府縣衙，女子能做到何等高位？四品！朕扳著指頭數，連一個做到四品知府級彆的女官都沒有！更遑論……更遑論是位列中樞，總攬朝政，統籌六部，位極人臣的一品丞相之位！”
趙衡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孔祥瑞在大堯，是右丞相，手握重權，一言九鼎，所以他能調動全國資源，推行他的變革，哪怕觸動舊貴利益，也能憑借權勢強行推動！而欣瞳呢？她現在隻是個‘安國縣主’，一個虛銜！即便朕破格提拔她，讓她參與朝政，沒有相應的官職，沒有足夠的權力，她如何去調動六部資源？如何去推行那些必然會觸動無數人奶酪的變革？”
他痛心疾首地說道：“變革，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那是要動刀子，要流血的！她為了朝廷利益，為了江山社稷，去觸動那些盤根錯節的貴族、世家、官僚的原有利益，他們會善罷甘休嗎？他們會群起而攻之！到時候，欣瞳手無寸鐵，朕又能護她幾時？沒有權力傍身，她很容易就會被那些殘酷的政治傾軋所吞噬！朕……朕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一位國之瑰寶，落得如此下場啊！”
趙衡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是啊，道理誰都懂，宋欣瞳是難得的奇才，是大舜對抗大堯孔祥瑞的唯一希望。可是，“女子不得乾政”、“女子不能為相”的千年鐵律，如同大山一般，壓在所有人的心頭。這不僅僅是皇帝一句話就能輕易改變的，它牽扯到整個社會的倫理綱常，牽扯到無數既得利益者的神經，牽扯到根深蒂固的文化觀念。
讓一個女子做丞相？這在大舜，乃至整個曆史上，都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一旦提出，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朝野震動，甚至可能引發更大的動亂。
張延齡麵露難色，歎了口氣道：“陛下所言極是，宋姑娘之才，足以安邦定國。然則……女子為相，實乃亙古未有之事，恐難堵天下悠悠之口，亦恐動搖國本，引發不必要的紛爭啊。那些言官禦史，怕是第一個就要上書死諫。”
戶部尚書李銘棟也附和道：“張大人所言甚是。且不說言官，便是朝中那些老臣宿將，世家勳貴，他們能接受一位年輕女子來號令他們嗎？恐怕政令難行，反而不美。”
兵部尚書楊烈雖然勇猛，但也深知其中利害，他沉聲道：“陛下，末將並非輕視女子。隻是，丞相之位，關係國之安危，需得有雷霆手段，震懾宵小。宋姑娘年紀尚輕，又是女子，恐怕難以服眾。若無威信，如何統帥百官，推行變法？”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出的都是現實的顧慮。這些顧慮，也正是趙衡心中最大的頭疼之處。他何嘗不知道這些難處？但他更清楚，若是沒有宋欣瞳這樣的奇才與之抗衡，大舜在大堯和孔祥瑞的步步緊逼之下，前景堪憂。
就在殿內氣氛再次陷入僵局，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眉頭緊鎖的觀星閣閣主魏玄齡，忽然開口了。
“陛下，諸位大人，”魏玄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禦座上焦慮的皇帝，以及階下神色各異的同僚，最終定格在趙衡臉上，眼神異常堅定。
“老臣以為，陛下適才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宋欣瞳姑娘，確是我大舜唯一能與大堯孔祥瑞相匹敵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異常鄭重：“至於女子能否為相……老臣鬥膽試問一句：江山社稷重要，還是那延續了千年的陳規陋習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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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張延齡、李銘棟、楊烈等人皆是一怔，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又覺得無從說起。
魏玄齡繼續說道：“所謂‘女子不得乾政’，所謂‘女子不能為相’，究其根源，不過是因為上古之時，女子體力不如男子，難以從事繁重的生產勞動和征戰，遂逐漸形成了男尊女卑的社會結構和觀念。然則，時代在變，社會在發展！治理國家，靠的是什麼？靠的是智慧，是遠見，是謀略，是一顆為國為民的赤子之心！這些，與性彆何乾？”
他看向張延齡，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邏輯：“張大人擔心言官死諫，擔心天下悠悠之口。老臣以為，隻要我們推行的政策是利國利民的，隻要宋姑娘的才乾能實實在在地展現出來，能帶領大舜走向富強，能抵禦大堯的威脅，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時間久了，流言蜚語自會平息，民心所向，便是天意所歸！至於那些冥頑不靈的言官，老臣倒想問問他們，是祖宗的規矩重要，還是保住大舜的江山，讓他們能繼續有官可做，有俸祿可拿重要？”
接著，他又轉向李銘棟和楊烈：“李大人，楊尚書，擔心世家勳貴不服，擔心政令難行，擔心宋姑娘難以服眾。老臣以為，這恰恰是需要賦予宋姑娘足夠權力的原因！權力，是做事的基石，也是保護自己的盾牌。沒有相權，她如何調動資源？如何推行改革？如何震懾那些企圖阻撓的既得利益者？至於服眾，古往今來，哪個新官上任，哪個改革推行，沒有反對的聲音？關鍵在於，上位者是否有足夠的智慧和手腕，將反對化為支持，或將阻力鏟除！宋姑娘有此智慧，缺的，隻是一個機會，一個平台，以及……足夠的權力！”
魏玄齡的話，條理清晰，層層遞進，引經據典，卻又直擊要害，將眾人心中的顧慮一一剖析，並用更宏大的“江山社稷”的利益將其壓倒。
他上前一步，對著趙衡深深一揖，語氣斬釘截鐵：“陛下！老臣跟隨陛下多年，深知陛下之心，乃是為了大舜江山永固，為了億萬黎民福祉！在這大舜江山鞏固、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所謂的‘女子不得為相’的陳腐觀念，又算得了什麼？隻要能救國，能強國，莫說是讓一位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小女娃當一品大員的丞相，便是讓她做……做這天下兵馬大元帥，又有何不可？”
“魏愛卿！”趙衡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的光芒，魏玄齡的話，如同在他迷茫之時點燃了一盞明燈，讓他看到了希望。
魏玄齡直起身，目光銳利如鷹，掃視了一圈殿內，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厲：“至於那些可能會陰奉陽違，陽奉陰違，甚至暗中使絆子的人……哼！陛下放心，也請諸位同僚放心！老臣的觀星閣，雖然平時不怎麼拋頭露麵，但也不是擺設！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為了一己之私，為了那些狗屁倒灶的舊規矩，而阻礙國家變革，危害江山社稷，觀星閣不介意……好好教教他們，該如何做官，如何做人！”
這番話，魏玄齡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蘊含的威脅意味，卻讓在場的幾位大臣都感到一陣寒意。觀星閣，大舜王朝最神秘、最強大的情報和特務機構，其力量深不可測。有觀星閣在背後撐腰，無疑能為宋欣瞳清除掉許多明槍暗箭。
魏玄齡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凝重，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一絲幾不可見的、帶著些許狡黠的笑容，語氣也輕鬆了些許：“至於宋姑娘剛剛被封為‘安國縣主’……嗨，這有何妨？郡主是榮譽，丞相是職責，一並兼著便是！咱們大舜的縣主，當個丞相，為民為國操勞，多領一份俸祿，享受一份尊榮，那也是應該的嘛！難道還能讓咱們的棟梁之材，餓著肚子，寒著心去為國效力不成？多領點俸祿，沒什麼的，隻要她能為大舜帶來十倍、百倍的回報，這點投入，值！太值了！”
魏玄齡這番話，先以大義凜然的家國情懷破題，再以觀星閣的強硬手段作為後盾，最後又以一種近乎幽默的、生活化的口吻化解了“縣主兼丞相”可能帶來的名分之爭的尷尬，可謂是恩威並施，有理有據，又不失風趣。
殿內的氣氛，因為魏玄齡這番話，悄然發生了變化。張延齡眉頭微蹙，似乎還在掙紮，但眼中的反對之色已經淡了許多。李銘棟和楊烈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鬆動。魏玄齡的分析，以及他背後觀星閣的承諾，讓他們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也看到了退縮的風險。
是啊，在大堯那位“聖人”孔祥瑞帶來的巨大壓力麵前，固守成規，很可能就是亡國滅種的下場。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打破常規，啟用宋欣瞳這位奇才。或許，這才是大舜唯一的出路！
趙衡看著魏玄齡，眼中充滿了感激和決斷。他知道，魏玄齡這番話，不僅僅是在為他分憂，更是在為整個大舜王朝的未來押寶。有魏玄齡這位內閣首輔全力支持，有觀星閣作為後盾，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似乎……真的有了實現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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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心中的猶豫和顧慮，在魏玄齡的堅定和同僚們態度的轉變中，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和前所未有的勇氣。
“好！好一個‘江山社稷重要，還是陳規陋習重要’！”趙衡猛地一拍禦座扶手，聲音洪亮，充滿了帝王的威嚴與決斷，“魏愛卿此言，振聾發聵！朕……意已決！”
他目光如炬，掃過殿內每一個人，一字一句地宣布道：“朕決定，破格提拔安國郡主宋欣瞳，為大舜王朝……右丞相！總領朝政，輔佐朕推行新政，富國強兵，應對外患！”
“陛下聖明！”魏玄齡第一個躬身行禮，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和欣慰。
“陛下聖明！”張延齡、李銘棟、楊烈等人，雖然心中仍有一絲對未知的忐忑，但在皇帝的決心和魏玄齡的感召下，也紛紛躬身附和。他們知道，大舜王朝的曆史，從這一刻起，將翻開嶄新的一頁。一位女子，將登上權力的巔峰，以她的智慧，去對抗來自敵國的“聖人”，去引領一個古老王朝的變革與掙紮。
紫宸殿外，陽光已經完全驅散了晨霧，金色的光芒灑滿了整個皇宮。然而，對於大舜王朝而言，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宋欣瞳這位年僅三歲的女子右丞相，她將如何麵對朝堂的波譎雲詭，如何推動艱難的改革，如何與那位傳說中深不可測的大堯右丞相孔祥瑞隔空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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