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便到了翌日清晨。
這一日,天光微熹,晨露未曦,堵明堂未攜任何隨從,獨自一人穿過繁華的街巷,徑直向內城區行去。
不多時,他便駐足於何太叔那座掩映在青翠藤蔓間的幽靜小院前。
院門是一扇略顯斑駁的榆木門,古樸而厚重。
堵明堂立於門前,略作停頓,隨即抬手輕叩三下,指節與木門相觸,發出沉穩而清晰的聲響。
不多時,院內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伴隨著少女清亮的嗓音:“是誰呀?”話音未落,木門“吱呀”一聲被緩緩拉開,露出一張明媚靈動的臉龐——正是何太叔的弟子王飛燕。
她探頭一望,見來人是堵明堂,頓時杏眼圓睜,下意識掩住朱唇,驚呼道:“呀,是堵先生!”語氣中難掩驚訝與欣喜。
堵明堂微微頷首,唇角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意,溫聲問道:“原來是飛燕。何道友可已歸家?”
王飛燕連連點頭,烏黑的發髻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嗓音清脆如黃鶯:“在的在的!師父前幾日便回來了,此刻正在靜室打坐調息。堵先生快請進來,先到院中稍坐,我這就去通稟師父!”
說罷,不等堵明堂回應,她便如一隻靈巧的燕子般轉身,步履輕快地穿過庭院,一溜煙兒奔向屋內,隻餘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回蕩在晨光之中。
對此,堵明堂並未在意,隻是神色淡然地步入庭院之中。他步履從容,衣袂輕拂間已行至院中一方青玉雕琢的石凳前,拂袖而坐。那玉凳觸手生涼,質地溫潤,顯然並非凡品。
不多時,屋內傳來王飛燕清脆的應答聲,隨後便見她手捧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款款而來。
茶具胎質細膩,釉色如玉,顯是上等器物。她動作嫻熟地煮水、溫杯、投茶,不多時,一盞氤氳著嫋嫋霧氣的靈茶便呈於堵明堂身側。
堵先生請稍候,師父即刻便至。王飛燕欠身行禮,聲音清脆悅耳。
堵明堂微微頷首,修長的手指執起茶盞,先是輕嗅茶香,而後淺啜一口。
茶水入口,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一下——此茶雖靈氣充沛,滋味清冽,但較之他平日所飲的千年雲霧靈茶,終究遜色三分。
不過念及這是主人家的待客之禮,他並未多言,隻是神色如常地繼續品茗。
不到半刻鐘光景,屋內傳來一陣慵懶的腳步聲。何太叔披著件素色長衫,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踱步而出。
他眼角還帶著幾分未散的睡意,目光隨意地掃過院中端坐的堵明堂,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我說堵道友啊,今日不是內事堂當值的日子麼?怎的得空來我這偏僻小院了?
麵對何太叔這般慵懶隨性的做派,堵明堂早已習以為常。他神色自若地繼續品著靈茶,修長的手指輕撫杯沿,待何太叔落座後,方才優雅地將茶盞置於身側的青玉案幾之上。
恰在此時,王飛燕又捧著一盤晶瑩剔透的靈果款款而來。那些靈果個個飽滿圓潤,表皮泛著淡淡的靈光,顯然是精心挑選的上品。
王飛燕將果盤輕放於石桌中央,而後不著痕跡地退後兩步,朝著二人盈盈一禮,便悄然退出了庭院。
她心思玲瓏,深知這位向來公務繁忙的堵先生突然造訪,必是有要事相商。於是很識趣地為二人留出了私密交談的空間,輕手輕腳地掩上了房門。
待庭院重歸寂靜,堵明堂這才抬眸,目光如秋水般沉靜。他指尖輕叩桌麵,緩緩開口道:何道友此番歸來,可是短期內不再出海了?
何太叔正捏起一枚朱紅色的靈果送入口中,聞言漫不經心地咀嚼著,果肉迸發的清甜汁水讓他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他端起茶盞啜飲一口,這才懶洋洋地答道:是啊,已經和外事堂那邊打過招呼了。這些日子打算先處理些俗務,待諸事安排妥當,便準備閉關衝擊築基後期。
說罷,又拈起一枚靈果把玩,神情間透著幾分閒適。
原來如此。堵明堂眸光微動,指尖在青玉案幾上輕輕叩擊。何太叔的回答雖在情理之中,卻並非他期待的結果。他神色如常地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借這個動作掩飾內心的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