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光陰倏忽而逝,仿佛隻是潮汐幾次漲落的須臾。這一日,深藍的海麵看似平靜,底下卻暗流湧動。
忽然間,一道黑影自幽暗的深海之中疾速上浮,如離弦之箭衝破水的屏障,帶起一陣劇烈的湧動。
隻聽“嘩啦!!”一聲巨響,海麵驟然炸開無數銀白水花,何太叔身形如蛟龍般破水而出。
他渾身被護體法力保護全身乾燥,黑袍緊貼身軀,眼中精光四射,手中牢牢提著一名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正是鐘離家族培養的死士。
這半年間,他不僅以意誌催動內力,將體內殘餘藥力儘數煉化吸收,更接連吞服了兩瓶上等療傷靈丹,借藥力反複衝刷經脈、愈合臟腑,終於將昔日重創徹底修複。
此刻他胸膛原先猙獰的傷口已然愈合,隻餘下一道淺淡疤痕,宛若歲月輕輕拂過的痕跡。
他提了提手中那名始終被捆得結實、猶如粽子的死士,目光冷冽如寒霜。
隨即身形一轉,禦起劍光,朝著北方疾馳而去。劍光如電,割裂長空,何太叔心中迫切,隻想儘快遠離這是非海域,尋一處穩妥僻靜之地,好好審問這擒來的死士——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欲取他性命。
一個月後。
何太叔禦劍穿雲,曆時整整三十個晝夜的不輟飛行,終於在一片蒼茫海域中找到一處極為隱蔽的孤島。
這小島麵積不大,中央矗立著一座沉寂的火山,四周土地狹窄,唯有一處向內凹陷形成的天然海灣,仿佛被巨斧劈鑿而成,僻靜幽深,正是藏身潛修的絕佳所在。
他身形一降,落於島岸,略作打量後便徑直飛向那處灣口。抵達之後,何太叔毫不猶豫,運起法力向海灣底部深處掘進,不過片刻便開辟出一座簡陋卻穩固的水下洞府。
他隨後從袖中取出數麵陣旗,手法嫻熟地布下一套隱匿防護法陣,將內外氣息徹底隔絕,這才稍稍安心。
洞府之內,被嵌於壁上的明珠照得通明如晝。何太叔隨手一甩,將那始終被縛的死士擲在地上。對方悶哼一聲,勉強撐起半身,抬頭望來時,臉上儘是漠然決絕、一心求死之色。
何太叔心中了然,知道這類死士往往受過嚴酷訓練,極難撬開口舌,可他仍存一線希望,耐著性子俯身下去,聲音低沉卻清晰地說道:
“這位道友,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收了何人好處,為何一路追蹤,設伏襲殺。但我隻求一個——究竟是誰,想要取我性命?”
他目光如炬,逼視著對方,繼續道:“隻要你如實說出幕後主使,我何太叔對天立誓,定會放你離開,絕不為難。你又何必固執至此,白白承受這皮肉之苦。”
何太叔說完之後,便不再言語,隻是靜立原地,目光沉沉地注視著那名死士。可對方卻毫無反應,徑直將頭扭向一旁,雙眼緊閉,眉宇間儘是漠然與抗拒。
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已然表明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何太叔見狀,原本已到唇邊的話語又緩緩咽了回去,心中了然:眼前之人,絕非畏死之徒。
他深吸一口氣,明白再多的勸說也隻是徒勞。既無法以言語動搖其心誌,便隻得另尋他法。何太叔心念微動,於識海之中默默喚出了那麵唯有他自己能見的虛幻麵板。
他在心中默念道:“係統,能否吸納此人的魂魄,並將其記憶解析剝離?我必須知道,究竟是誰要置我於死地。”
係統依舊如往常那般沉寂,仿佛隻是一件沒有靈智的死物,對他的請求毫無回應。何太叔嘴唇輕輕一抿,眼中掠過一絲無奈。
他深知這係統的“規矩”,若沒有足夠的“代價”,它絕不會輕易響應。
他沒有再多猶豫,右手一揮,自儲物袋中傾瀉出大批靈石。晶瑩剔透的靈石嘩啦一聲堆疊於地,靈氣氤氳,映得洞府內光暈流轉。
就在這一刹那,始終靜默的麵板終於泛起微光,浮現出一行清晰而冰冷的文字:
“滴!檢測到宿主請求,開始掃描。”
隻見那麵虛空懸浮的麵板緩緩移至少士身前,一道無形之光自上而下掃過對方全身。片刻之後,它又重新飄回何太叔麵前,文字隨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