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鐘離南益那仿佛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凶狠目光,趙青柳卻恍若未覺。
她從容不迫地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昂首望向高坐於玉座之上的玄穹真君,朗聲道:“外事堂執事趙青柳,拜見真君大人。”
女子不卑不亢的姿態,以及那雙敢於直視自己的明澈眼眸,讓玄穹真君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詫異。
在這深海堡壘,已許久未見如此膽識過人的後輩。他微微前傾身軀,玄色廣袖在靈風中輕拂,聲音沉凝如鐘:“你這小輩倒是膽識不凡。竟能說動堡壘內部的六大世家聯手,將本座的心腹與其家族連根拔起。”
話音未落,元嬰修士那排山倒海的威壓已如潮水般傾瀉而下,殿內的靈氣為之震顫。
若非玄穹真君有意收斂威勢,單憑趙青柳築基期的修為,隻怕頃刻間便會經脈儘碎,重創倒地。
然而即便在這令人窒息的威壓之下,少女挺直的脊梁依舊如青竹般堅韌,唯有微微泛白的指節泄露了她正在承受的恐怖壓力。
玄穹真君眸光微動,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小女娃,你可知罪?”
麵對玄穹真君排山倒海般的威壓,趙青柳咬緊牙關硬生生承受著。隻聽她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一縷殷紅的血絲自唇角緩緩淌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的思緒卻如電光石火般飛轉——她深知,若不能給出讓玄穹真君滿意的答複,以自己區區築基期的修為,根本入不了這位元嬰大能的眼。
經過片刻的權衡,趙青柳抬起清亮的眼眸,毫不避諱地直視玄穹真君,聲音雖帶著些許喘息卻依然堅定:“屬下所為,不過是在為真君排憂解難。何罪之有?”
這個出人意料的回答讓玄穹真君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原本淩厲的氣勢稍稍收斂了幾分。下方的鐘離南益見狀,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若不是已被種下禁製,成為玄穹真君的仆從,即便冒著被當場格殺的風險,他也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抽筋剝皮。此刻,他隻能雙目噴火地怒視著趙青柳,額角青筋暴起。
趙青柳敏銳地捕捉到玄穹真君神情的變化,她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怒不可遏的鐘離南益,這才緩緩開口:“這些年來,鐘離真人背著真君做了多少不得體的事。他早已忘記了自己身為棋子的本分,屬下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替您清理門戶罷了。”
她微微停頓,語意深長地補充道:“要怪,隻能怪鐘離南益自己……認不清作為一枚棋子的本分。”
言畢,她垂首靜立,不再多言,留給玄穹真君斟酌的空間。
大殿之內,落針可聞,沉重的寂靜僅僅持續了不到五息的時間。端坐於玉座之上的玄穹真君緩緩起身,隨即,清脆而孤立的掌聲在殿中回蕩起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俯瞰著下方的趙青柳,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朗聲道:“妙!小女娃,你這一番話,當真是句句說到了本座的心坎裡。”
話音未落,他目光微轉,瞥向玉座下方的鐘離南益。此時的鐘離南益雖仍怒火中燒,但在玄穹真君那看似隨意的一瞥之下,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額角更是滲出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見鐘離南益如此惶恐模樣,玄穹真君隻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隨即再度將視線投向趙青柳,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與審視,話鋒陡然一轉:“不過,單憑這番說辭,還遠遠不夠。”
他抬手指向鐘離南益,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鐘離南益此子,如今已是金丹中期修為。你與你身後的世家大族,將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家族基業毀於一旦,此等深仇大恨,你已成了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心魔。”
“試想,”玄穹真君刻意頓了頓,目光如炬,緊緊鎖定趙青柳,“倘若本座向他許諾,隻要他能突破至金丹後期,便將你賜予他,任其處置……你說,他會不會因此拚了命地去衝擊瓶頸呢?”
言至於此,玄穹真君好整以暇地注視著趙青柳,眼中充滿了探究與期待。他拋出的不僅是一個殘酷的假設,更是一道致命的考題。
他真正想看的,是眼前這個築基期的小女娃,在麵對如此絕境時,能否再次拿出令人驚豔的說辭,證明她獨一無二的價值。
若她的回答不能令人滿意,那麼等待她的,將是被無情地拋給仇敵,任其宰割的悲慘命運。
趙青柳本以為方才那番機辯足以化解眼前危局,萬萬沒料到玄穹真君後續的話語,竟讓她恍如驟然墜入萬丈冰窟,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一旁的鐘離南益在聽聞真君之言後,身形先是一滯,隨即猛然抬頭,猙獰的目光死死鎖定趙青柳,那眼神中翻湧的恨意與瘋狂幾乎要噴薄而出。
若真君大人當真應允,他即便拚儘一切,也定要突破至金丹後期,將此女施加於他身上的痛苦百倍奉還!
素來以智計百出、算無遺策而心生傲氣的趙青柳,此刻卻深感無力。在玄穹真君這等元嬰大能的絕對實力麵前,任何機巧與謀略都顯得如此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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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促之間,她臉色慘白,竟脫口而出:“真君大人容稟!屬下……屬下乃外事堂執事,堂內自有法度。真君如此行事,豈非……有違規矩?”
話音未落,趙青柳心頭已是一沉,暗呼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