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絕頂的罡風如刀,將終年不散的雲霧撕扯成絮狀殘片。時值盛夏,海拔七千米處的瑤池卻依舊冰封三尺,池麵凝結著晶瑩的冰晶,在正午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突然,平靜的池麵泛起一圈不正常的漣漪。
"咕嚕——"
一個細小的氣泡從池底升起,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很快,整片瑤池如同煮沸般翻騰起來。正在池邊飲水的雪貂警覺地豎起耳朵,黑豆般的眼睛瞪得滾圓。它本能地後退幾步,卻見池心處突然炸開一道水柱!
"轟!"
水花四濺中,一個瘦小的身影被拋向半空,又重重摔在池邊的青石板上。
蕭玄天猛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他眼前一片雪白。他下意識想抬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纖細得不可思議——那分明是孩童的手臂!
"這是......"
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他劇烈咳嗽起來,每一聲咳嗽都帶著血絲,在青苔覆蓋的石板上綻開朵朵紅梅。冰涼的池水順著發絲滴落,他顫抖著撐起身體,這才發現自己全身赤裸,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池水如鏡,映出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麵容,眉眼間依稀能看出自己當年的輪廓,但黑發中夾雜的幾縷銀絲卻昭示著不尋常的身份。
"渡劫...失敗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百年前那場天劫,九九八十一道紫霄神雷,最後關頭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以及,師弟墨無涯那張扭曲的臉!
蕭玄天猛地握緊拳頭,卻連最基本的靈力都凝聚不起來。他急忙內視丹田,隻見原本浩瀚如海的真元此刻隻剩淺淺一窪,境界竟從渡劫期直接跌落至築基初期!
"怎會如此......"
他試著運轉《玄天造化訣》,經脈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更可怕的是,這副孩童身軀的經脈纖細脆弱,根本無法承受高階功法的運行。
"哢嚓——"
遠處傳來冰層破裂的聲響。蕭玄天警覺回頭,隻見瑤池邊緣的冰麵正在龜裂,一道黑影在水下迅速遊弋。那絕不是魚類該有的體型!
危險直覺讓他顧不得思考,抓起池邊一截枯枝就向林中奔去。剛跑出十丈遠,身後就傳來驚天動地的爆裂聲。回頭望去,一隻足有牛犢大小的六眼雪蟾蜍破冰而出,長舌如鞭掃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三階妖獸!"
蕭玄天心頭一凜。若是從前,這種小妖連近身都做不到。但現在...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咬牙繼續向密林深處逃去。
雪蟾蜍的叫聲如同嬰兒啼哭,在寂靜的山穀中格外瘮人。更可怕的是,這叫聲似乎在召喚同伴——四麵八方都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必須找個藏身之處..."
蕭玄天突然刹住腳步。前方十步開外,一株千年雪鬆下竟有個不起眼的石洞。洞口被藤蔓遮掩,隱約可見人工開鑿的痕跡。
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洞內空間狹小,但足夠隱蔽。最令人驚喜的是,洞壁上刻著熟悉的符文——正是他五百年前遊曆天山時留下的避妖陣!
"天不亡我..."
蕭玄天顫抖著手指撫過那些符文,注入僅存的一絲靈力。陣法微微亮起藍光,將洞口徹底遮蔽。幾乎在同一時刻,雪蟾蜍黏膩的軀體"啪"地拍打在洞外岩壁上,腥臭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他屏住呼吸,直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漸漸遠去,才長舒一口氣。借著洞內微弱的光線,他開始仔細檢查這副新身體。
情況比想象中更糟。
不僅修為跌至築基,連肉身強度也退化到凡人孩童水準。更要命的是,丹田內盤踞著一團詭異的黑氣,不斷吞噬著他好不容易凝聚的靈力。
"這是...天魔氣?!"
蕭玄天麵色大變。千年前那場大戰中,他親眼見過被天魔氣侵蝕的修士是如何在痛苦中發狂而死的。難道渡劫失敗與這天魔氣有關?
正思索間,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灼熱。低頭看去,心口處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銀色紋路,形狀如同鎖鏈。
"血脈封印?"
他猛然想起蕭家秘典中的記載:玄陰血脈每逢千年便會經曆一次"返童劫",這是初代家主蕭下惠留下的禁製。難道自己恰逢其會?
洞外天色漸暗,風雪驟起。蕭玄天蜷縮在洞角,試圖用最基礎的吐納法恢複靈力。突然,心口銀紋劇烈閃爍起來,一連串畫麵強行闖入腦海——
蕭家祠堂內,當代家主蕭明遠跪在祖宗牌位前,突然噴出一口黑血。身後陰影中,二長老蕭成風陰鷙的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明遠中毒了!"
蕭玄天猛地站起,額頭撞在洞頂也渾然不覺。血脈感應不會出錯,蕭家正麵臨滅頂之災!作為初代老祖,他必須立刻趕回去。
但以現在這副模樣和修為...
"嘩啦——"
洞外傳來積雪塌落的聲音。蕭玄天警覺地貼牆而立,隻見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鑽了進來,口中叼著幾株閃著微光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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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陰草?"
白狐將草藥放在他腳邊,竟口吐人言:"老祖宗,瑤池底下有東西醒了。"
蕭玄天瞳孔驟縮。能口吐人言的至少是五階妖獸,但這狐狸身上沒有絲毫妖氣,反而帶著純淨的靈力波動。
"你是..."
"小妖乃瑤池守靈狐,三百年前受老祖點化。"白狐前爪作揖,"池底石碑昨夜突然發光,那些金色符文鑽進了冰層..."
蕭玄天心頭一震:"帶我去看!"
一人一狐頂著風雪返回瑤池。令人驚訝的是,池麵冰層竟已完全融化,池水漆黑如墨。白狐不敢靠近,隻在岸邊焦躁地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