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天的質問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黑風穀上空。
“還是說,爾等天機閣,本就與那墨無涯,與這修真界的蛀蟲,有所牽連?!”
這句話太過石破天驚,以至於話音落下後,山穀內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眾人粗重的呼吸。所有目光都死死盯著懸浮半空的玉衡子三人,等待著他們的回應,或是雷霆震怒。
玉衡子古拙的麵容上,波瀾驟起。那雙原本深邃如星海的眼眸,此刻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蕭玄天幼小的軀殼,直視其靈魂深處。他身後的冷峻男子與清冷女子,更是臉色煞白,氣息不穩,顯然被這直指核心的指控震懾了心神。
空氣凝固得如同實質,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聯軍修士們握緊了手中的法寶,雖然對方是天機閣巡天使,但若真與魔教有染,他們絕不吝嗇再戰一場!
良久,就在那冷峻男子似乎忍不住要出聲嗬斥之時,玉衡子卻緩緩抬起了手,製止了他。
這位巡天使的目光從蕭玄天身上移開,掃過下方群情激奮的聯軍修士,掃過滿目瘡痍的戰場,最終,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歎息。這聲歎息中,似乎蘊含著無儘的複雜情緒,有無奈,有審視,甚至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此事……”玉衡子終於開口,聲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淡漠超然,反而帶上了一絲沉凝,“關係重大,已非老夫所能決斷。”
他頓了頓,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取出了一枚非金非玉、刻滿星辰軌跡的令牌。他指尖逼出一縷精純的靈力,注入令牌之中。
嗡——
令牌驟然亮起,散發出柔和而浩瀚的星輝。星輝並不刺眼,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至高無上的規則之力,瞬間籠罩了整個黑風穀。在這星輝照耀下,所有人心中躁動的情緒竟奇異地平複了幾分,連山穀中殘留的暴戾魔氣都似乎被進一步淨化。
緊接著,令牌上方,虛空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星光彙聚,逐漸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由虛化實,仿佛從無儘的星空深處一步踏出,降臨此地。
來人身著樸素的月白色長袍,上麵沒有任何華麗的紋飾,唯有衣擺處,用最簡單的墨線勾勒出周天星辰運轉的軌跡。他看起來約莫中年模樣,麵容普通,談不上英俊,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蘊藏著宇宙生滅、時空輪轉的至理,溫和,卻又深不見底。他周身沒有任何強大的靈力威壓散發,卻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天地的中心,連玉衡子三人在他出現的瞬間,都微微躬身,神態恭敬無比。
不需要任何介紹,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明悟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位,就是天機閣當代閣主!那位神秘莫測,執掌修真界監察之權,傳說中已觸及天地法則的至高存在之一!
聯軍修士們,包括韓天闕這樣的世家老祖,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中充滿了敬畏與震撼。天機閣主,竟然真的被玉衡子請動了?不,看玉衡子那恭敬中帶著一絲請示的態度,更像是閣主早已關注此地,借此契機現身!
天機閣主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他的視線似乎能穿透一切虛妄,看清本質。他看到了聯軍的傷亡,看到了被摧毀的魔窟,看到了韓錚空蕩的右袖,也看到了被救出的那些奄奄一息的“藥引”。他的眼神平靜無波,最終,落在了場中唯一一個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顯露出太多敬畏之色的人身上——蕭玄天。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天機閣主緩步向前,並非踏空,而是如同踩在無形的階梯上,一步步從空中走下,徑直來到蕭玄天麵前。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整個黑風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
隻見天機閣主對著身形幼小的蕭玄天,竟是雙手抱拳,身體微微前傾,行了一個標準的、帶著古老韻味的——弟子禮!
“不肖弟子星衍,拜見玄天師伯。”天機閣主的聲音溫和而清晰,如同潺潺流水,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恭敬,“千年未見,師伯風采……依舊。”
師伯?!
玄天師伯?!
這兩個詞如同兩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個人的天靈蓋上!
韓天闕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林遠山手中的拂塵差點脫手掉落。那些原本義憤填膺的聯軍修士們,一個個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僵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楚小凡和蕭青鸞也是目瞪口呆,雖然他們早知道蕭玄天來曆非凡,是千年前的老祖,但也萬萬沒想到,連神秘超然的天機閣主,竟然都是他的師侄?!這輩分……高得嚇死人!
玉衡子三人雖然早已有所猜測,但親眼見到閣主親自行禮口稱師伯,依舊震撼不已,將頭埋得更低。
整個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風中淩亂的眾人,以及那相對而立、氣氛奇特的“一老一少”。
蕭玄天看著眼前行禮的天機閣主星衍,臉上並沒有露出太多意外之色,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追憶。他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中帶著千年歲月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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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衍……原來是你這小家夥。”蕭玄天微微頷首,算是受了他這一禮,語氣平淡,卻自然而然地帶著長輩的韻味,“千年光陰,你倒是走到了這一步,執掌天機,監察天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