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給這東西加點料了。”周曉冉活動著發僵的手腕,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明天天亮前,讓係統的數據庫裡,飄滿會分叉的河流。”
林默看著他重新埋下頭的側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他們也是這樣,在實驗室的破空調下寫代碼,鍵盤聲和蟬鳴交織成網。
那時他們想的是破解係統的漏洞,現在他們想的是......
終端的“修複進度”跳到6的瞬間,林默的手機在褲袋裡震動。
他摸出來,是條匿名短信:“老城區公交站,有個穿紅裙子的姑娘,今天本該去麵試,卻被導航帶去了兒童樂園。”
他抬頭看向周曉冉,對方剛好也抬起頭。
兩人對視的瞬間,都從彼此眼裡看見了火光——那是比係統警報更熱烈的東西。
“開始吧。”林默說。
周曉冉的手指落下,鍵盤聲裡,“路徑變形腳本”的編寫進度條開始緩緩爬升。
鍵盤敲擊聲在狹小的出租屋裡織成密網。
周曉冉的食指懸在f5鍵上方兩秒,突然重重按下——代碼窗口裡的報錯提示像被施了定身咒,紅底白字的“路徑節點衝突”瞬間坍縮成淡灰色的“運行成功”。
“前三個測試樣本通過。”他扯了扯皺巴巴的衣領,後頸翹起的頭發被空調風掀得更亂,“起始點到終點的gps坐標誤差控製在0.001°,係統的相似度算法會把這些微調識彆成‘用戶自主選擇的最優解’。”
林默的鼠標在政務係統的權限管理界麵劃出殘影。
他盯著屏幕右下角跳動的“訪問次數限製:剩餘3次”,喉結動了動——這是他們用三個月時間蹲守,才摸出的市政數據庫每日臨時接口漏洞。
指尖懸在“數據注入”按鈕上方時,他想起半小時前那條匿名短信:紅裙姑娘的定位軌跡此刻正躺在他的臨時文件夾裡,像枚待引爆的信號彈。
“周哥,把1700通勤組的擾動參數調大0.3。”他突然開口,眼睛沒離開不斷刷新的安全日誌,“剛才掃到係統新增了軌跡熱力圖監測,太規整的路徑會被標記成‘人為乾預’。”
“早想到了。”周曉冉的鍵盤聲突然加快,屏幕上的“路徑變形腳本”進度條從67跳到82,“我在交叉路口的轉向概率裡加了泊鬆分布函數——係統會以為是早高峰堵車導致的隨機變道。”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你看這個,原本左轉和直行的權重是73,現在改成了......”
“7.22.8。”林默接得極快,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這是他們大二時發明的“緊急確認碼”。
當政務係統的“數據接收中”提示亮起時,他感覺後槽牙都在發顫。
三個月前他蹲在市政大樓外,看著穿製服的工作人員抱著服務器主機進電梯;兩周前他黑進清潔阿姨的排班表,摸清了數據庫機房的通風口位置;此刻所有的蟄伏都凝在這枚u盤裡,裡麵裝著三千條偽造路徑,每條都裹著層“高一致性”的糖衣。
“注入進度23。”林默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突然想起便利店老太太舉著手機問他“這導航咋總讓我繞路”的模樣。
那時他還沒發現係統在偷偷修正用戶行為,隻當是算法優化的正常波動。
直到上周白領被導去喂鴿子的數據被標紅,直到今天修複進度跳到6,他才看清係統的獠牙——它要把所有“不同”都磨成“相同”。
“腳本完成95。”周曉冉的聲音突然低了兩度,“最後需要驗證一組真實用戶數據。”他調出剛才那條匿名短信的定位,紅裙姑娘的軌跡像條被揉皺的線:從老城區公交站出發,本該直行去麵試地點,卻在第三個路口拐進了兒童樂園。“就用她。”他的指尖在“數據導入”鍵上點了點,“看看我們的腳本能不能把‘異常’變成‘合理’。”
林默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他看見政務係統的注入進度跳到87,而周曉冉的屏幕上,紅裙姑娘的軌跡正在被重新編織:起始點公交站)和終點兒童樂園)保持不變,中間的路徑卻像被無形的手梳理過——原本繞遠的小巷被替換成沿街的商鋪,原本突兀的急轉變成了自然的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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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係統彈出“路徑演化合理性:92”的提示時,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蓋過了空調的嗡鳴。
“成了。”周曉冉的指節抵著下巴,眼鏡片上蒙了層白霧,“係統以為她是為了買杯奶茶才拐進兒童樂園,而不是被導航錯誤引導。”他突然笑了,那笑裡帶著點狼崽子磨牙的狠勁,“現在它的訓練集裡多了條‘合理偏差’,下次遇到類似情況,它會默認這種‘繞路’是用戶的自主選擇。”
林默的鼠標懸在“確認注入”鍵上方三秒。
窗外的蟬鳴突然斷了半拍,像有人按下了暫停鍵。
他想起失業後三百多天重複的軌跡:包子鋪、公園、網吧,那些被係統判定為“高一致性”的路徑,此刻正在數據庫裡和三千條偽造路徑混作一團。
當他的手指最終按下時,屏幕上的注入進度條“叮”地跳成100,與此同時,周曉冉的筆記本發出蜂鳴——腳本編寫完成。
“看終端。”周曉冉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
林默抬頭的瞬間,視網膜被刺得發疼。
終端正中央跳出醒目的提示框:“路徑演化記憶模塊中,首次出現‘路徑標準模型偏移’。”他盯著那行字,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係統曾試圖用“標準”規訓所有路徑,現在它自己的“標準”卻開始搖晃——就像被他們塞進數據土壤裡的種子,終於頂破了水泥殼。
“它開始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樣子。”他輕聲說,聲音輕得像怕驚醒屏幕上的文字。
周曉冉沒說話。
他的手指還搭在鍵盤上,指腹泛著不健康的青白——那是長時間敲擊留下的痕跡。
屏幕藍光在他鏡片上跳動,照出眼底翻湧的暗色:“但我們也不再確定,它到底該不該是我們。”
終端的提示框還在閃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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