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變電站的電流聲仍在林默耳邊嗡嗡作響,從電子廠破窗透進來的晨光映照在周曉冉的眼鏡上,那道細碎的反光突然刺痛了林默的眼睛,使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有三個未知ip。”周曉冉的手指還停留在鍵盤上,計算器的邊緣被他摩挲出了一層薄汗,“時間節點太巧合了——你收到匿名短信的時候,前天晚上咖啡館電腦死機的時候,還有剛才變電站測試的時候。”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屏幕的藍光在鏡片上跳動,“模擬模型服務器的防護牆是我從暗網淘來的軍用級代碼,能突破它的……”
“潛龍組。”林默替他把話說完,戰術匕首的刀柄在掌心壓出了紅印。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窗外麻雀的嘰嘰喳喳——這不是他第一次被盯上,但當懷疑變成了確鑿的線索,後頸還是泛起了寒意。
父親筆記裡反複出現的“他們”,終於從紙頁裡爬了出來。
周曉冉的喉結動了動:“需要我黑回去嗎?他們的ip用了三層洋蔥路由,但是……”
“不。”林默按住他準備敲擊鍵盤的手,掌心能感覺到對方皮膚下跳動的血管,“會打草驚蛇。”他轉身走向堆滿電子元件的工作台,戰術背心裡的碎片還殘留著變電站的餘溫,“從現在開始,每一步都要反著來。”
工作台抽屜被拉開時發出了吱呀聲,林默取出三個金屬u盾,指腹擦過表麵的劃痕——這是父親失蹤前寄給他的最後一批物資。
“把模擬數據分成三份,”他把u盾推給周曉冉,“一份存到暗網冷錢包裡,一份用量子加密傳給我新注冊的郵箱,最後一份……”他頓了頓,“刻進這個老式軟盤裡。”他從抽屜最深處摸出一個裹著油紙的3.5寸盤,邊緣已經泛黃,“潛龍組的監控係統再先進,也不會浪費資源去掃描古董存儲介質。”
周曉冉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屏幕上的數據流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需要設置自動銷毀嗎?”
“48小時內無人手動確認,就自動格式化。”林默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鋼筆在筆記本上劃出了深深的痕跡,“但是……”他抬頭看向窗外歪斜的晾衣繩,“留一份影子文件。”
“當誘餌?”周曉冉的眼睛亮了起來,指尖敲擊鍵盤的節奏突然加快,“我可以在冷錢包裡埋個邏輯炸彈,要是他們敢拷貝數據……”
“夠了。”林默按住他的手腕,力度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不是要同歸於儘,而是要讓他們以為自己贏了第一步。”他的聲音放輕,像是在安撫一隻炸毛的貓,“現在,去把所有移動設備的定位模塊拆了。”
拆定位模塊時螺絲刀的碰撞聲持續了半個小時,當最後一塊芯片被放進鉛盒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從魚肚白變成了淡金色。
林默站在堆滿電子垃圾的窗前,把戰術背心脫下來平鋪在桌上,碎片表麵的金色紋路還在緩緩流動,像是某種活物在呼吸。
“該布置乾擾場了。”他摸出父親筆記裡夾著的黃銅羅盤,指針瘋狂地旋轉著,“潛龍組能追蹤到碎片,靠的是它溢出的規則波動。”他拿起桌上的銅線圈,開始在牆角纏繞,“父親筆記裡提過,用電磁脈衝和量子糾纏場疊加……”
“能掩蓋30的波動。”周曉冉湊過來看羅盤,鏡片上沾了點焊錫的碎屑,“但需要持續供電。”他指了指牆角的逆變器,“我昨晚改裝的,能維持72小時。”
林默的手指在銅線圈上停頓了一下,突然笑了:“你什麼時候準備好的?”
“前天晚上你在咖啡館發現手表停轉的時候。”周曉冉低頭收拾工具,耳尖微微發紅,“我查了潛龍組的公開資料,他們的追蹤技術……”
“夠了。”林默打斷他,語氣卻柔和了下來,“你總是比我想得長遠。”
乾擾場啟動的瞬間,羅盤指針突然靜止了。
林默盯著那根穩穩指向北方的指針,喉嚨發緊——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和父親的距離近了一些。
深夜十一點,手機在靜音模式下震動起來。
林默正在給乾擾場的銅線圈加固絕緣膠布,屏幕亮起的藍光讓他的手猛地一抖。
短信沒有顯示號碼,隻有一行字:“你父親沒告訴你全部真相。”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三秒,最終按下了回撥鍵。
電子合成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小心,他們來了。”
嘟的一聲,通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