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默輕聲說。
意識裡的金線突然暴漲,將所有重疊的現實碎片都吞噬進去。
他看見母親在廚房煮麵,水蒸氣模糊了她的眼鏡;看見父親在書房修表,放大鏡後的眼睛彎成月牙;看見自己穿著乾淨的襯衫,站在潛龍組的辦公樓前,手裡捏著錄用通知書——那是他投遞了十七次都石沉大海的崗位。
終端機屏幕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林默下意識抬手遮擋,卻在指縫間看見進度條停在99.9,而“現實重構”四個大字正在屏幕上燃燒,像團即將燎原的火。
變電站的鐵門“轟”地被撞開。
周曉冉猛地轉身,額角的汗滴還懸在半空,就看見三個黑衣特工端著電擊槍衝進來,戰術手電的白光刺得他眯起眼。
為首的特工舉槍指向終端機,喉間發出悶喝:“切斷電源!”
林默的意識突然一沉。
他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鐵門撞開的瞬間,金屬碎片飛濺的脆響刺得林默耳膜發疼。
為首的特工戰術手電光束精準掃過控製台,喉結滾動著喊出“切斷電源”的刹那,周曉冉的左手已經按在了終端機側麵的備用能源切換鍵上——這是他們三天前用細銅絲繞了七圈加固的舊按鍵,此刻被他指腹壓得幾乎凹陷進機身。
“滋滋——”終端機電源指示燈應聲熄滅,卻在兩秒後重新亮起幽藍的光。
周曉冉右手快速敲擊鍵盤,指節因用力發白,後頸的碎發被突然倒灌的冷風掀起:“主電源切到地下備用線路了,他們拔了總閘也沒用。”他瞥向屏幕,虛假的“重構終止”提示正以血紅色字體閃爍,像團跳動的鬼火,“信號延遲八秒,夠他們愣神。”
林默的意識還卡在金線暴漲的餘韻裡。
父親的聲音在腦內回響時,他正看見十七歲那年暴雨夜的場景——父親渾身濕透衝進出租屋,懷裡緊護著個鐵皮盒,雨水順著他發梢滴在母親的墓碑照片上:“小默,真正的選擇不是改命,是認命。”此刻這句話突然撕裂意識裡的迷霧,金線末端的母親身影不再模糊,連她圍裙上沾的番茄漬都清晰得刺眼。
“林默!”周曉冉的低吼穿透意識屏障。
林默猛地回神,正看見最前麵的特工已經跨過滿地碎玻璃,電擊槍槍口離終端機電源接口隻剩半米。
室友額角的汗滴終於墜下,在控製台金屬表麵濺出星芒:“數據上傳到加密存儲器了,主控權切遠程模式。”他抓起桌上的扳手砸向右側通風口,金屬撞擊聲驚得特工們頓了頓,“現在隻有你能穩住重構通道!”
林默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意識裡的金線突然開始震顫,像根被撥響的琴弦。
他想起父親筆記最後一頁的潦草字跡:“當所有分支重疊,最痛的那條,就是命運本來的樣子。”母親臨終前的體溫突然湧上來——她最後一次摸他臉時,手指冷得像冰,卻在他後頸舊疤上輕輕按了三下,“小默要好好活”。
原來那些年舊疤的灼痛,不是封印,是提醒。
“我認。”林默輕聲說。
意識裡的星圖突然旋轉成漩渦,金線化作液態的光,順著他的脊椎往眉心湧。
視網膜上的進度條開始瘋狂跳動:99.5、99.7、99.9——在特工扣動電擊槍扳機的瞬間,“100”的提示音混著電流爆鳴炸響。
終端機屏幕炸開藍白色電弧。
周曉冉被氣浪掀得撞在變壓器上,卻在落地前撲向控製台,用身體護住還在上傳數據的存儲器。
為首的特工被電弧灼得偏了槍口,電擊槍的電流擦著林默肩膀打在牆上,焦糊味混著他後頸舊疤的灼熱,在鼻腔裡炸開刺疼。
“重構完成?”有特工扯著嗓子喊,聲音裡帶著不確定。
周曉冉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著屏幕上仍在閃爍的虛假終止信號,突然笑了:“你們猜啊。”他故意用袖子蹭掉終端機表麵的焦痕,露出下方被磁鐵吸住的緊急鎖死按鈕——那按鈕根本沒被按下過。
林默的意識再次下沉。
這一次,他沒有被碎片拽入漩渦,而是站在一片混沌的霧裡。
霧中浮現出無數條光軌,每條都通向不同的畫麵:有的是他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調試儀器,有的是他蹲在橋洞下數硬幣,有的是母親在廚房喊“小默吃飯”,有的是父親在墓地給他遞傘......
最中間的那條光軌突然亮得刺眼。
林默伸手觸碰,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是母親臨終前按在他後頸的三下,一下,兩下,三下。
變電站外傳來更多腳步聲。
林默聽見周曉冉在喊“跑啊!”,聽見特工們的對講機裡傳來“封鎖所有出口”的指令,卻都像隔了層毛玻璃。
他的意識順著最亮的光軌往前飄,霧裡的畫麵逐漸清晰,直到看見一道泛著銀光的裂縫——那裂縫像道門,門後是無數條交錯的現實分支,正在黑暗裡輕輕震顫。
林默的指尖即將觸到裂縫的刹那,現實與意識的界限突然模糊。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擂在戰鼓上;聽見母親的聲音,像風穿過風鈴;還聽見父親的歎息,混著電流的嗡鳴:“去吧,小默。”
然後,他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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