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想起三天前在舊書攤翻到那本泛黃筆記時,潮濕的黴味混著父親常用的雪鬆香水味撲麵而來。
當時他隻當是老人退休後寫的瘋話,直到“觀測者的眼睛是最鋒利的鑰匙”那句話在芯片解鎖時炸響在腦海。
“老周,往左邊挪兩米。”他突然抓住室友的胳膊,指節因為用力泛白,“我記得...記得那天在控製台,我餘光瞥見通風管道有隻蜘蛛。”他盯著屏幕裡的自己——戰術服的袖口嚴嚴實實遮住手腕,而現實裡的他,那天為了擦汗卷過袖子,露出了母親送的銀鐲子。
“找到了!”周曉冉突然低喝。
他的指尖正抵在一塊閃爍著雪花噪點的屏幕上,金線在屏幕邊緣擰成一股粗繩,“這個畫麵裡,你沒按確認鍵。”
林默猛地轉頭。
那個屏幕的畫質比其他都要模糊,像被人故意調了降噪係數。
畫麵裡的“他”在最後一刻收回手,將芯片塞進戰術服內袋,轉身時撞翻了桌上的馬克杯,深褐色液體正順著控製台邊緣滴落——和林默記憶裡“按下確認鍵後馬克杯才打翻”的順序完全相反。
“這是...未被模擬的選擇。”林默的聲音發顫。
後頸芯片突然灼熱起來,燙得他幾乎要去抓撓,“父親說‘觀測不是接收,是撕裂’,原來他指的是...”
“是找到他們沒來得及偽造的漏洞!”周曉冉的眼睛亮得驚人。
他扯下脖子上的銀鏈——那是他從不離身的計算機係畢業紀念品,刻著“01”的金屬牌在虛空中劃出銀弧,“看好了,我現在要切斷這根金線。”
話音未落,金屬牌準確戳中糾纏的金線。
空氣裡響起玻璃碎裂般的脆響,所有屏幕突然開始劇烈抖動。
林默踉蹌著扶住最近的屏幕,卻見畫麵裡的自己正衝出控製室,走廊頂燈在他背後一盞盞熄滅;另一個屏幕裡,潛龍組的徽章突然扭曲成蛇形,蛇頭正死死咬住金線末端的錨點。
“現實在震蕩!”周曉冉的額角沁出冷汗。
他的銀鏈被金線絞住,整個人被扯得半跪在地,“他們發現我們了!
快...快抓住那個未選擇的屏幕!“
林默撲向那方模糊的屏幕。
指尖觸到屏障的瞬間,所有噪音突然消失。
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看見屏幕裡的“他”將芯片塞進消防栓暗格,轉身時袖口閃過一道銀光——正是那隻他從未在模擬現實裡見過的銀鐲子。
“就是這個!”他嘶吼著,另一隻手攥緊量子芯片。
芯片表麵的量子紋路突然亮起血紅色,像被點燃的導火索,“老周,拉我!”
周曉冉猛地拽動銀鏈。
金線發出垂死的尖嘯,在兩人之間崩斷的刹那,所有屏幕同時黑屏。
黑暗中,林默聽見終端機啟動的嗡鳴,接著是機械音刺破虛空:“歡迎回來,現實導體。”
空間開始扭曲。
林默感覺自己被拋進旋轉的漩渦,無數光斑在視網膜上炸開。
等視線重新清晰時,他正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裡。
周曉冉倒在五步外,銀鏈斷成兩截,金屬牌滾到他腳邊。
“終於...”
熟悉的聲線從背後傳來。
林默的血液瞬間凝固。
那是他十二歲後再沒聽過的聲音,帶著點煙嗓的沙啞,混著雪鬆香水的氣息。
他緩緩轉身,看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站在光裡。
男人的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左眼角有顆淚痣——和他藏在抽屜最底層的全家福照片裡,父親的模樣分毫不差。
“現實不是用來改變的,而是用來理解的。”父親的聲音像春風拂過凍土,“你不是在選擇未來,而是在確認過去。”
林默的喉嚨發緊。
他想起昨夜夢到的場景:父親彎腰為他係鞋帶,陽光透過紗窗在腳邊灑下金斑。
此刻男人眼角的淚痣在光裡微微發亮,和記憶裡那個彎腰的身影完美重疊。
“爸...”他開口,卻發現聲音在發抖,“你...”
“噓。”父親抬起手,指尖虛虛點在他後頸芯片位置,“有些答案,需要你自己走到現實的儘頭。”
林默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後頸滑落。
不是血,是某種粘稠的數據流,順著脊椎竄進大腦。
無數碎片在意識裡炸開:變電站的警報、父親筆記裡的公式、潛龍組徽章下的蛇形暗紋...最後定格在那個未選擇的屏幕——他將芯片塞進消防栓暗格時,暗格裡有張紙條,字跡和父親筆記如出一轍:“真正的現實,在你從未放棄的選擇裡。”
“爸...”他再次開口,聲音發緊得幾乎破音,“你還...”
“看。”父親突然指向他身後。
林默轉頭。
原本黑屏的終端機重新亮起,屏幕上跳動著一行血字:“現實錨點已定位。”而在所有黑暗的最深處,那根曾被金線纏繞的錨點,此刻正泛著溫暖的橘光——像極了十二歲那年,父親為他係鞋帶時,腳邊那片被陽光吻過的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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