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還停留在接口邊緣,能清晰觸到金屬外殼的震動頻率正隨著芯片紋路的亮起而改變。
淡藍紋路如活物般沿著終端機爬向牆麵,所過之處,父親影像的輪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
“小默。”
那聲呼喚裹著雪鬆香撞進耳膜時,林默幾乎是本能地轉身。
父親的影像已淡成半透明的影子,喉結滾動的弧度、西裝袖口磨損的褶皺都成了浮在光裡的碎片。
他望著林默的眼睛,像在看十二歲那年蹲在玄關等他回家的孩子:“不要試圖改變命運,而是找到它最穩定的樣子。”
最後一個“子”字消散在空氣裡時,林默的手已經抬到半空。
掌心還殘留著芯片的餘溫,可觸到的隻有被震得搖晃的氣流。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塞著浸水的棉絮——那些想問的“你們在哪”“為什麼現在才說”,全被空間震動的轟鳴碾碎在舌尖。
終端機屏幕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白光。
林默眯起眼,看見無數分叉的光軌在屏幕上炸開,像被風吹散的毛線團。
而其中一條泛著冷光的路徑突然凸起,在屏幕中央凝成血紅色的字:“潛龍組計劃最終執行節點:城市中樞。”
“他們要在中樞啟動現實回溯。”周曉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帶著慣有的冷靜,可攥著便攜設備的指節卻泛著青白。
林默這才發現,計算機高材生不知何時已經撲到終端前,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的速度快得幾乎成影:“回溯不是重構,是要把所有選擇線砍到隻剩一條——他們要的不是穩定,是獨裁。”
林默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想起被裁員那天暴雨裡的消防栓,想起潛龍組追蹤時子彈擦過耳畔的風聲,想起父親說“阻力讓線更堅韌”時的眼神。
原來所有線索早就在眼前,隻是他一直沒看懂——潛龍組不是乾擾項,是試金石;而城市中樞...
“必須現在回去。”林默的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狠勁。
他抓起桌上的芯片,卻被周曉冉一把按住手腕。
計算機係高材生的掌心全是冷汗,眼鏡片上蒙著一層霧氣:“頻率還沒調通!
現實和這裡的時間流速不同,現在強行連接會被撕成碎片——“
“沒時間了。”林默打斷他。
他望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城市中樞”,想起母親在監控裡說的“做係線的人”,想起父親消失前最後那抹目光裡的信任。
芯片在掌心跳動的頻率突然與他的脈搏重合,像在應和某種刻在骨血裡的指令。
他反手扣住周曉冉的手腕,將兩人掌心的芯片貼在一起:“你算過概率的,兩個導體同時確認的成功率是多少?”
周曉冉的呼吸一頓。
他望著交疊的芯片,鏡片後的瞳孔突然收縮成細縫——兩枚芯片表麵的淡藍紋路正在交融,像兩條終於找到彼此的線。“97.3。”他說出這個數字時,喉結動了動,“但...”
“夠了。”林默低頭吻了吻芯片表麵的紋路,像在吻母親白大褂上的暗紋。
他閉眼時,記憶突然閃回十二歲那年的玄關。
父親彎腰為他係鞋帶,陽光從門縫裡鑽進來,在父親腳邊織出一片金斑——原來那不是光斑,是最早的錨點,是母親和父親用二十年時間,為他係好的第一根線。
“抓住我。”林默低聲說。
下一秒,整個空間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轟鳴。
林默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正攥住他的意識,將他往某個亮得刺眼的地方拽。
風聲灌進耳朵,他聽見周曉冉的咒罵混著設備燒毀的焦糊味,看見終端機屏幕在崩塌前最後一次亮起——無數光軌突然收緊,纏成一枚金色的結。
意識即將抽離的刹那,有溫熱的液體滑過林默的唇角。
是血?
還是淚?
他分辨不清。
但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正和芯片的震動頻率完全重合。
“係好它。”
母親的聲音混著父親的雪鬆香,在意識的最深處輕輕一推。
再睜眼時,鐵鏽味先撞進鼻腔。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作痛。
他躺在一片潮濕的金屬網格上,抬頭能看見交錯的鋼架像巨獸的肋骨般刺向天空。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機械轟鳴,風裹著灰塵掠過他的臉,在睫毛上凝成細小的顆粒。
他撐著地麵坐起,這才發現自己正蜷縮在一處廢棄電力塔的平台上。
生鏽的鋼柱上纏著幾縷斷裂的電線,不遠處的配電箱半敞著,裡麵的線路被燒得焦黑——像極了被強行切斷的線。
“林默?”
沙啞的呼喚從下方傳來。
林默探身望去,看見周曉冉正扶著爬梯往上挪,額角滲著血,便攜設備還死死攥在手裡。
他的眼鏡歪在鼻梁上,鏡片裂成蛛網,卻依然在笑:“歡迎回到...現實?”
林默低頭。
掌心的芯片不知何時消失了,隻留下一道淡藍的印記,像條新係上的線。
遠處,城市中樞的霓虹正穿透雲層,在天際線勾勒出巨獸般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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