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機屏幕的藍白光刺得林默瞳孔微縮。
前一秒還在跳動的“請選擇”突然扭曲重組,新的字符像被看不見的手捏著筆寫就,一筆一畫刻進視網膜——“現實路徑已鎖定,新命運分支即將開啟”。
他喉結動了動,後頸芯片貼著皮膚的位置傳來細密的麻癢,像是某種蟄伏的東西被喚醒。
餘光瞥見周曉冉的指尖在鍵盤上頓了半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心跳102。”林默聽見自己低笑一聲,手按在胸口,能清晰摸到肋骨下的震顫,“比上周體檢時快了二十下。”
“廢話,誰看見這種東西能心跳正常?”周曉冉扯了扯領口,終端機冷風扇的嗡鳴裡,他的聲音帶著電子音的失真,“我調日誌了——”鍵盤敲擊聲突然密集起來,“芯片重置過程裡有段異常記錄,標記是‘非本地信號入侵’。”
林默湊過去,屏幕上滾動的代碼裡,一串熒光綠的字符像條毒蛇般昂起頭。
他認得那是父親實驗室專用的加密標識,邊緣的鋸齒狀紋路和記憶裡父親在黑板上畫的“現實錨點”草圖如出一轍。
“不是潛龍組的。”周曉冉的食指關節抵著下巴,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他們用的是國防部標準協議,這個……更像……更像從外部硬鑿進來的。”他突然抬頭,眼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冰,“你說過你爸最後一次通話時,說‘現實不是單線程的’,現在看,可能他說的‘外部’不是平行世界,是……”
“現實之外。”林默接口,聲音輕得像歎息。
芯片在口袋裡發燙,燙得他隔著兩層布料都能數清那枚圓形凸起的紋路。
三天前在中樞係統看到“現實錨點已失效”時,他還以為是潛龍組實驗失敗的自嘲,現在所有碎片突然拚合——父親留下的芯片從來不是武器,是定位儀。
“去地下服務器節點。”林默突然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動作太急帶翻了桌上的可樂罐,褐色液體在水泥地上蜿蜒成奇怪的地圖,“信號源定位到城市中樞地下,那是父親團隊的舊址。”
周曉冉的手指在鍵盤上最後一按,終端機發出“滴”的輕響,屏幕瞬間黑成鏡麵,映出兩人緊繃的臉:“五分鐘前我黑進潛龍組內網,他們半小時前往那邊派了三組巡邏隊。”他扯過扔在角落的工具包,金屬改錐撞在包底發出脆響,“你確定要現在去?”
“不確定。”林默把芯片貼身收好,指尖隔著布料按住那點灼熱,“但我確定,如果等他們回收完設備,我們連碎片都撿不著。”
倉庫外的風突然大了,吹得生鏽的鐵門哐當作響。
周曉冉率先走出去,工具包的帶子勒得肩膀生疼,他回頭時,看見林默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後頸的芯片印記在夜色裡泛著淡青色的光,像某種等待破繭的蝶。
城市中樞的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更冷。
林默貼著潮濕的牆麵,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在混凝土管道裡反彈。
芯片的熱度沿著脊椎往上竄,他眯起眼,視野邊緣突然浮起淡藍色的線條——那是芯片的“路徑映射”功能,正用隻有他能看見的方式標注安全路線。
“左邊第三根管道後。”他低聲說,周曉冉的手電筒光立刻縮成豆粒大的點。
前方傳來皮靴踩在積水裡的聲響,兩個穿黑色製服的人從轉角處走出來,肩上的臂章在弱光下閃著冷光——是潛龍組的標誌。
“核心組件必須全部回收。”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手套拍了拍懷裡的金屬箱,“上麵說這次不能再讓‘錨點’跑了。”
另一個人嗤笑:“什麼錨點,不就是個破芯片?要我說當年就該——”
“閉嘴。”前者猛地用肘部頂了他的肋骨一下,“上麵的事輪得到你嚼舌根?走快點,半小時後換班。”
腳步聲漸遠時,林默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終於明白前晚在倉庫裡的直覺從何而來——潛龍組從來不是主導者,他們隻是被更高層推到台前的提線木偶。
父親當年說的“現實重構”,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真正的秘密藏在更深處。
“到了。”周曉冉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鏽跡斑斑的金屬門擋在麵前,門上的編號“0719”被刮得隻剩半截,那是父親實驗室的專屬代碼。
林默伸手觸碰門把,指尖剛貼上冰涼的金屬,門內突然傳來細微的電流聲。
他和周曉冉對視一眼,後者已經摸出改錐插進鎖孔。
當門“哢嗒”一聲打開時,一股陳腐的電子元件味湧出來,在兩人鼻尖縈繞。
門內是間狹小的機房,幾十台老式服務器在黑暗中靜默著,唯有最裡麵那台的指示燈在閃爍,紅光像心跳般規律。
林默的腳步頓在門口,芯片的熱度突然變得灼人,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裡,混著某種更輕的、類似磁帶轉動的聲響。
“那台。”他指向最裡側的服務器,聲音發啞,“父親的研究日誌……應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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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冉的改錐懸在半空。
他望著林默發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中樞係統,當林默看到“現實錨點已失效”時,也是這樣的眼神——不是恐懼,是終於觸到真相邊緣的滾燙。
服務器的金屬外殼在指尖下泛著冷意。
林默深吸一口氣,伸手按下電源鍵。
紅光驟然變亮,屏幕上浮現出一串亂碼,卻在他觸碰到鍵盤的瞬間,自動跳轉成加密界麵。
密碼框在黑暗中閃爍,像一隻等待喂食的眼睛。
林默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後頸的芯片與胸口的芯片同時發燙,兩種熱度在體內交織成某種他從未體驗過的震顫。
他聽見門外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更遠的地方,潛龍組巡邏隊的對話聲被管道放大,模糊卻清晰:“……核心區域的門開了?”
但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加密界麵的最下方,一行小字正在緩緩浮現,像是有人在另一端輕輕推了他一把——
“影像資料:未命名。”服務器屏幕的幽藍色光芒在林默的瞳孔裡晃出碎星。
他後頸的芯片與胸口那枚同時發燙,熱度順著血脈竄到指尖,鬼使神差般按下了鍵盤上的“回車鍵”。
密碼框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