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加載的進度條像條白蛇遊過屏幕,林默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比服務器冷卻風扇的嗡鳴還清晰。
周曉冉的工具包“咚”地砸在地上,他湊過來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林默額前碎發亂顫:“加密協議被……被你芯片的生物電破解了?”
“不知道。”林默的喉嚨發緊。
進度條跳到99時,他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父親蹲在他床邊說“小默是最特彆的”,當時他以為是誇自己數學競賽拿獎,現在想來,父親的指腹輕輕碰過他後頸——那裡後來才植入芯片。
“叮”。
畫麵展開的瞬間,林默的呼吸停了半拍。
灰白的實驗室背景裡,年輕的林父站在全息投影前,白大褂領口鬆著兩顆紐扣,這是他加班到淩晨的標誌。
他對麵站著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側臉被陰影遮了大半,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泛著冷光的耳釘。
“觀測者的耐心快耗儘了。”西裝男的聲音像冰錐敲在金屬上,“現實錨點必須在本月完成激活。”
林父的手按在投影上,藍色光粒從指縫漏出:“他才七歲,你們要的是把活人當坐標?”
“活人錨點最穩定。”西裝男向前半步,陰影退開些,露出左眼下方的紅色胎記——林默後頸的芯片形狀,和那胎記的輪廓分毫不差,“你該慶幸我們選中了他。沒有這個錨點,你們所謂的‘現實’早就在分支碰撞中坍縮成量子雲了。”
林默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從實驗室門口探進頭,舉著畫滿星星的作業本喊“爸爸回家”,林父轉身時眼眶發紅,聲音卻穩得像塊鐵:“我要他這輩子都不知道。”
“不可能。”西裝男的手指點在全息投影上,某個標注著“林默”的光點突然暴亮,“錨點覺醒時,所有關聯記憶都會複蘇。他會知道自己是幾千個平行分支裡,唯一能穩住主現實的坐標點——就像現在這樣。”
畫麵突然花屏,雪花點裡穿出林父的嘶吼:“你們根本不是保護現實!你們是在拿他當誘餌,引那些……那些在現實之外窺伺的……”
“滴——”
周曉冉的終端機發出刺耳鳴叫。
他推了推滑下來的眼鏡,屏幕上跳動的時間戳像把刀:“影像記錄時間是2005年3月17日,潛龍組立項文件顯示他們2005年9月才拿到第一筆科研經費。”他的喉結動了動,“你當時……七歲零兩個月。”
林默的後頸泛起涼意。
芯片的熱度不知何時變成了某種共振,像有人隔著皮膚輕敲摩斯密碼。
他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買關東煮,老板娘盯著他後頸說“小同誌這胎記真特彆”,原來那根本不是胎記——是錨點的標記。
“快走。”周曉冉突然拽他胳膊。
服務器機櫃發出金屬扭曲的呻吟,最上層的指示燈從紅轉紫,“自毀程序啟動了!潛龍組的遠程指令,我截到了倒計時——”
“還有三分鐘。”林默聽見自己說。
芯片在他掌心震動,視野邊緣的藍色路徑線突然變得刺眼,像根繩子拽著他往門口跑。
周曉冉的工具包在地上拖出火星,他邊跑邊罵:“你怎麼知道?”
“芯片在告訴我。”林默撞開鏽鐵門的瞬間,天花板的水泥塊“轟”地砸下來,砸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
管道裡的應急燈開始頻閃,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身後傳來服務器爆炸的悶響,氣浪推著他們往前踉蹌,林默反手抓住周曉冉的衣領,像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左轉!”芯片的震顫突然尖銳,林默幾乎是本能地拽著人撲進左側通道。
身後傳來皮靴聲,混著潛龍組隊員的嘶吼:“封鎖所有出口!那兩個雜種拿到資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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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麼知道?”周曉冉的呼吸擦著林默耳朵,熱得發燙。
“影像裡的西裝男。”林默的心跳快得要衝出喉嚨,“他說過‘錨點覺醒時,所有關聯記憶都會複蘇’——包括被誰標記。”
出口的天光從頭頂漏下來時,林默的鞋底在積水裡打滑。
他踉蹌著扶住牆,抬頭看見深藍的天幕上飄著朵形狀詭異的雲,像隻眯起的眼睛。
芯片在他手心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他突然想起影像最後林父喊的那句話——“那些在現實之外窺伺的”。
“走!”周曉冉踹開最後一道防火門,晨霧裹著早餐鋪的豆漿香湧進來。
兩人衝進巷口時,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氣浪掀翻了路邊的垃圾桶,鐵皮撞在牆上發出悶響。
林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在轉彎前回頭看了一眼。
地下通道的入口騰起黑煙,像條黑龍往天空鑽。
他摸了摸後頸的芯片,熱度不知何時退了,隻餘一片涼絲絲的觸感。
“回倉庫。”周曉冉抹了把臉上的灰,工具包的帶子斷了,改錐散了一地,“得把服務器裡的資料導進終端機……你聽見剛才自毀前的蜂鳴了嗎?那是數據轉存的聲音,我截到了一部分。”
林默低頭看掌心的芯片。
它安靜得像塊普通金屬,可剛才在地下,它明明在他血肉裡跳動,像另一個心臟。
現實之外,還有誰在注視著我們?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芯片突然又燙了一下。
林默攥緊手,跟著周曉冉拐進另一條巷子。
晨霧裡飄來“叮鈴”一聲車鈴,是賣早點的三輪車,老板娘掀開蒸籠蓋,白霧裡飄出芝麻香——和他七歲那年,站在實驗室門口等爸爸時聞到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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